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弥海 > 第二章 贵人

第二章 贵人

 热门推荐:
    战火,冷风,月光似有似无。

    京城东北,贵人坊。

    此处多为王公大臣住所,更有诸多名楼大馆、园林庙宇,檐牙交错间,无数阴影暗藏。

    “嘚哒哒。。。律。”

    暗影中,数百乌甲骑兵渐渐慢下冲势,在巨大的牌坊前停下。

    牌坊后,就是汴梁除皇城外,最富裕的地方。

    寸土抵寸金,路遇皆贵人。

    无数院围楼阁盘踞,如同一只巨兽,内里的沟回巷道,绝非骑兵的善地。

    当然,他们本就不是骑兵。

    “下马!”

    没有一丝犹豫,领头者一声令下,数百人弃马,六七成堆,迅速分成数十队。

    “卸甲!”

    “咔,咔,咔。”

    乌甲褪下,露出里面的黑衣。

    领头者环视,一手拂在胸口,低沉道:“愿山神庇佑。”

    数百黑衣人,颔首,齐声念道:“愿山神庇佑。”

    杀夜,开始。

    下一刻,领头者转身,数百人跟从。

    悄然,幢幢黑衣似鬼影,如沙子一般,迅速渗入了复杂的巷拐。

    只留下数百匹马,和一地的乌甲。

    XXXXXX

    到此时,全城皆已惊醒。

    贵人坊点满灯火,明处亮若白昼,暗处,却也愈加深邃。

    各府平日有养武者做食客,此时都拿了武器奔出来。府中利害处自然重兵把守,四周也有人巡逻。但终究反应不及,各处难以照应。

    来的辽人不似士兵,更似杀手。

    也不放火,只在暗影中来去,一击即退,无论结果。

    时常从阴影里猛杀出来,府卫竟难以抵挡,往往不知觉便被摘了头去。

    兵器碰撞声、厮杀声不绝。

    待几位朝中宿老出手,联合各府相抗时,大宋一边几已完全劣势,只能合在一处困守,以量应敌。

    稍远的世家贵族,一路且战且行,带着护卫家人相投过来。

    辽人察觉,前去拦截,宋人这边又派人去接应。两边再打起来,战圈慢慢转移,汇合过来时,难免又死上十几人。

    所幸宋人这方人多,又占着地利,还能维持。

    一截一守,两边竟诡异地僵持起来。

    战火从各处转进,渐渐合在了张相府前。

    张相府外拼杀不绝,而名宰张翰,此时却在书房中安然坐定,与几位朝中宿老饮茶,任厮杀声再烈,烹煮茶末的手也稳若持钧,眼中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诸位今夜辛苦,且在此饮茶,看这出苦肉计,能钓来多少大鱼。”

    “说来惭愧。”白发苍陀的翰林院老学士陆坛,捋着长须叹道:“若非明道相告,我等怕还瞒在鼓里,不知如何自处啊。”

    “陆翁所言极是。皇上和光义王这手,下得着实高明,满朝文武都骗过去。便是老夫,都以为大事将生,日夜惶恐啊。”

    “不错。”

    “确是令人汗颜啊。”

    御史中丞薛牧言一句感慨,引得房中几人都是附和。

    张翰慢慢将旧的茶水倒了,却未去取新的茶粉。

    听得众人感慨,笑道:“你们几个啊,只顾讲他人厉害,却独不提自己。在那敌阵中往来,非是闲庭信步,却不也辛苦得极?”

    下首,刑部尚书曾武连连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张老运筹帷幄,才是辛苦。我等不过是露个脸罢了。”

    张翰摆手道:“子许过谦了。今夜这辽人之强,确是出乎预料。如此精通刺杀之道,怕是大雪山出来的。诸位为了老朽的计划,甘于自陷危局,老朽感激不尽。”

    张翰说罢起身就是一鞠,几人赶紧起身回礼。

    “张老!”

    “唉,何必如此?”

    “我等陈力就列,本分而已。明道,无需多礼。”

    “呵呵,诸位皆为国士,当受此一躬。”

    众人一阵谦辞,一会罢了,薛牧言便接话道:“张老,话说恁多,口可干了,这新茶却是还未煮出啊。”

    “孝杰莫急。”张翰笑呵呵起身,从一旁檀木柜子中,取出个纸包,“说到新茶,老朽前阵子倒是遇了个妙人,学了种新的饮法。”

    “哦?”众人都是爱茶的,听了皆是眼中一亮。

    陆老学士盯着纸包看,忙问:“明道,那妙处,可在这纸包中?”

    “非也。”张翰摇摇头,“这包茶是好茶,但妙处,却在其烹法。”

    “怎讲?”

    “不是煮茶,而是泡茶。”

    “啊?怎么泡?”

    “呵呵,且看。”

    渐渐,雾气氤氲,清香四溢。

    在这风雨飘摇的夜里,小书房内的气氛,竟是一片平和。

    XXXXXX

    张相府外,往东南去,一栋旧旧的小楼里,丈夫正低头在着衫。妇人端了烛火出来,看了看,走过去慢慢帮他把领子、袖子收拾利落。

    丈夫站着任她摆布,一会闷出一句:“我必须去。”

    “我知道。”妇人温婉的话音,让他说不出下一句。

    衣衫穿好,妇人抬起头脉脉地看了他好一会,静静地说:“我在家等你。”

    “嗯。”丈夫重重一点头,拎起桌上的朴刀,推门出去。

    门外,厮杀声,火焰爆裂声远远被风刮过来。

    “阿郎!”妇人终忍不住,在屋里喊一声。

    他顿足。

    “小心点,好好回来。”妇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舍。

    “呵,放心吧。”丈夫笑了笑,“我的命贵着呢。”

    “咔。”

    他带上了背后的门,终究没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舍不得楼里那人了。

    迎着风向北,他熟悉地拐过几条巷子。

    巷子里很黑,今夜的北风很狂,前面都是厮杀声,朴刀上传来的都是寒意,心里却像一把火在烧。

    今夜种种,让他想起了当年灭陈的最后一战。

    也是夜袭,也是巷战,他带着几个兄弟在黑暗里拼杀。巷子里窄,用的都是朴刀,短兵相接,刀刀见血。进去六个人,只剩他一个活着出来,使刀的右手也废了。

    “妖刀”刑山,没了如妖的右手刀。

    但他却在一夜间,学会了用左手挥刀,用脚、用头、用牙齿去厮杀。

    “妖刀”成了“妖刀山”,他就像一座刀山,一身都是如妖的刀。

    那一战最终胜了,他哭着大笑,只因神州一统,大宋要给天下开太平,但那些兄弟,却再回不来。战后他退伍,在京城买了栋小楼,娶了一直想娶的人,看着大宋一天天变得强大。

    人生如此,值了。

    而今夜,辽人竟杀入了京城?

    国难当头,命寄天下。

    远远的,贵人坊的牌匾在灯火中变得清晰,兵刃交接声此起彼伏。

    老兵的血永不会冷,他左手提刀,对着其中一处,直直杀了过去。

    XXXXXX

    木兰街,花香袭人,却不能怡去人心中的杀念。

    铺满白色花瓣的街上,二三十人缓缓前行,却是几个小家族抱团。家将食客在外,家族成员在内,都是男性,并无女眷。

    忽的一阵香风袭来,右边树影随风而动,几朵木兰飘落。

    来不及陶醉,也无人陶醉。

    “噌!噌!”

    猛然然,数道弩箭自花瓣间射出!

    而正当对的一人也仿佛早有预料,一跃而起,手中长剑轻舞,竟“当当当”全部挡下,弹音像风铃清脆悦耳。

    锐芒四散,飞剑流花,毫无烟火气的美。

    于是,那稚嫩的童音就更显清俏了。

    “秦伯!左!”

    老人健壮的手臂青筋突起,一张老弓瞬息拉得大开,几乎在“左”字落下时,三发连珠箭便射入了左边的巷子。

    一声闷哼,黑暗中箭矢入肉。

    童音又道:“后方!紧!”

    圈子后排立刻收缩防卫,所有人屏息凝神。

    自暗箭射出,到阵型收缩,统共不过数息。二三十人,动起来却如机巧一般迅速、严密。

    良久,似是找不到破绽,杀意终于散了。

    众人这才稍松口气,至于方才那难得的美景,也早无人去理会了。

    “呼!幸得贵人助啊!”圈内,一富态男子夸张地抹了把汗,笑道:“若非宁贤侄,今晚这一劫怕是难过喽。”

    “郑兄莫要夸得过了,免得这小子得意。”宁父如是道,但眼中也是笑。

    “得意就得意嘛。宁兄啊,不是我吹,小毅就算得意会,也不算什么!”崔家主捧着把棕青长剑,大大咧咧道,“你看看,提前安顿好婆娘,这是先知先觉;联合我们,这是合纵连横;再加上排兵布阵,种种算计,不是我吹,我老崔就没见过几个能比的。更重要的是,他才十岁!少年天才,夸上几句,顶个什么?”

    梁家主也正色道:“此次宁家,于我等有大恩。”

    各家之主此刻稍稍放松,笑谈几句。

    而被围在当中的小男孩,却是一脸凝重,软玉也似的小手中“滴溜溜”转着串佛珠,不断盘算。

    宁毅天生聪慧,心思敏捷。被身为家主的父亲培养数年,已是青出于蓝,少年天才运筹帷幄,又深知藏拙道理,名声却是不显。

    早三天前,宁毅就察觉城中气氛变化。

    “平湖兴波,必有大妖。”

    宁毅告知父亲,连夜将女眷送走,整备护卫,又知会了周围三户相熟人家。

    初始几家不信,但细想后,还是照做以防万一。今夜乱起,几家更是第一时间聚在一起,在宁毅的安排下,挡住了最猛烈的一波袭击。之后宁毅提出前往张相府避祸,早已叹服的几家人自无不可。

    然而,随着众人顺利穿过几条街,宁毅却是愈发觉得不对劲。排兵布阵,稳稳挡下数次突袭后,一张小脸更是深深皱起。

    辽人进京如此轻易,必是里应外合。

    结合前些日子,城里隐约的肃杀气,那内应地位必是极高,藏得也极深,才致大宋这边如此沉得住气,一心要钓大鱼。

    本以为只是有些许祸乱,才送走家人,自己留下,以示不避讳。

    不想竟连辽人都入了京,这已是谋逆了!

    如今再言避逃也晚了,只能运筹眼下。

    但令宁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从辽人杀入,再到此时,近半个时辰过去,作为“京城重地”的贵人坊,竟是无人来援!

    须知城内并非无兵可用,八部禁卫队长,十二楼主,皆是先天高手,任来几人都能压住场面。久无来援,只能是没有指派。

    那么,贵人坊作饵,借着内乱钓大鱼的算计,几乎是平摊开来,可以说已成阳谋了。

    但如此粗暴地下饵,完全不顾“贵人”死活。所谓的皇亲国戚、大臣名流,在操局人,在皇帝眼里,到底算什么?

    弃子?

    什么样的大鱼,让被誉为“千年明君”的皇帝,必须如此割肉下饵?

    莫非?

    宁毅目光一顿,一个可怕的猜测跳上心头。

    两王争位!只有两王争位!

    而且,只有这赵氏这等枭王的争位,才能如此!

    轰轰烈烈,又必须隐于阴暗,以京城为台,众生为棋,九五为赌注的对决!无论胜负与否,都是京城的一次大洗牌,如此一来,人命自然贱如萍草。

    所以才满城肃杀。

    所以才百官不言。

    所以才任辽人入京。

    手中的佛珠停了,宁毅只觉冷汗夹背,浑身冰凉。

    非是畏惧,只是发现一众人都已入了局,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路在何方?怎么站队?踏错一步,就是深渊。今夜不死,也等不到明天。

    还要继续向前吗?他甚至不能确定,名宰张翰,所站的到底是哪一方。

    抬头看看身边,父亲、叔伯,熟悉的面孔。他们都还没意识到这凶险,仍旧充满信心,要随自己杀出条生路去。而他,却被团团迷雾包住,找不到出路。

    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汹涌而来,让那双小手慢慢僵住。小小的眼睛里,光芒在渐渐黯淡。

    他毕竟只有十岁。

    迎面突然来了一场风,吹起他的垂髫,木兰花飞雪也似,让他一时看得痴了。

    “咔。”

    前面白玉轩的旗子突然被风刮起,随着飞白飘了一段,又坠了坠,朝着人圈中来。众人都抬头,却不是欣赏那飞白。

    “小心有诈!”

    之前使剑那人突然喝道,急转头向另一边,果然看见树林中人影飞奔,竟一瞬间冲出十几人来。

    “敌袭!”使剑的立刻扑上去,背后的人也都跟上。

    “乒!乒!乒!”

    “啊!”

    兵刃不断敲击,寒光肆意纵横,转眼就有三四人倒在地上。

    辽人来势颇凶,武功明显比几家护卫高出不少,前面几人受伤倒地,后面的立刻又冲上来补充位置。宁毅还沉浸在莫名中,一时没有出声,众人只以为他心中有盘算,竟也没人指挥,回过神来,添油之势已成,圈子也被拖得扁了些。

    “少爷,射谁?”身旁,秦伯早已搭箭在弦。

    宁毅看着战局中你来我往,光影交错,也一时找不出突破口,正犹豫间,却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叫道:“秦伯!射旗!”

    “嘻嘻!晚了!”

    怪笑从空中传来,只见一直飘着的那面旗“嘭”地炸开,露出一直藏在旗后的黑影,以及他投掷的三枚弹丸。

    秦伯在笑声传来的同时举弓,指尖的箭在瞬息间射了过去,却被黑影一缩身避过,正待要射第二箭时,三枚弹丸已然落地。

    “嘭!嘭!嘭!”

    下一刻,白雾笼住了大半个圈子,竟是三枚烟雾弹。

    “小心!”

    “前面的回来!”

    “保护家主!”

    “哒哒哒哒!”

    混乱中,野牛飞奔一般的厚重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迅速逼近了烟雾团,白色的气在一瞬间被轰出个洞,通身乌甲的壮汉双手护住了头,真真如野牛一样冲撞过来。那一往无前的冲势,令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都下意识往旁边闪。然而,紧跟在壮汉背后,猛然插入的几道锐芒,立刻让他们无比后悔。

    “保护宁少爷!”

    这时,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辽人之前种种动作,具是为了将圈子撕开缺口,以刺出必杀的一刀。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被保护在圈子中央的宁毅!

    “哼!这就是缺口了?真当我们不存在么?”

    一只白胖的大手拍出,抓住了“野牛”的手,然后猛地一晃,那乌甲壮汉顿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将自己往旁边一带,“轰”地撞进了白玉轩的铺子里。却是郑姓家主出手了,只这一手,便是后天巅峰姿态。

    梁家主叫好:“郑兄好大力气!这一顶果然厉害!”

    “呸!你当我老牛耕地啊?这叫四两拨千斤!”

    另一边,两柄剑接住四道锐芒,六道剑气交错,搅动云雾,相持几下,先手的四柄剑竟被迫退。

    “崔兄的剑法生疏了罢?”

    “啥?不是我吹,老崔生儿子不如你,剑法却甩你几条街!不信看着!”

    同一时间,杀进人群的几道凶险,都被四位家主一一挡下,竟还有余力谈笑。烟雾渐渐散开,局势好转,眼见这次袭击又要无功而返。

    突然,空气中杀意凝固成线,一道人影远远在街角出现,手中正举着把大弓。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从天上看,宁毅站在街道中央,旁边只有秦伯。四位家主不知觉间,已被引得离开中线,而其余人还未从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偏得更远。

    于是,此刻,宁毅与那人影之间一线,竟是毫无阻挡!

    “不好!”秦伯扑出,四个家主急冲过来,刺杀者拦挡,又被拖了一刹。

    “嗖!”人影松开弓弦。

    宁毅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绝望,算计的最后手,居然是在这里。一不留神,就完全栽了进去,自己果然还是太嫩啊。

    “不!!!”

    “乒!”

    “嘭!”

    目光汇聚,宁父在撕心裂肺地吼,宁毅的身体被秦伯扑倒在地,四个家族的人一时间都呆了。刺杀者功成,准备抽身退去。

    但紧接着,一个狂喜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心神又拉了回来。

    秦伯高声吼道:“少爷没事!少爷没中箭!”

    没事?怎么可能?

    这一刻,就连辽人也愣了。

    小男孩从地上爬起,也不管身上的土,小手直指向街道那一角。

    众人顺着手指看过去,才发现街道中央,不知何时,竟孤零零地斜插了把刀。

    街角处,布衣男子从尸体上站起,回过头,冷漠的脸,嘴上满是鲜血。

    狠人!

    两个字顿时在所有人心头闪过。

    XXXXXX

    他握紧了刀鞘,在厮杀声起的时候便脚下生风,一刻不停地冲过去。

    一方战起,八方急奔。

    刀光剑影里打滚多年,百战余生的他最是清楚及时支援的重要。

    有时,只需一个人,一柄刀,甚至一道箭矢,就能改变一处局势。再之后,优势劣势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而影响整片战场。

    近了,他闻到了木兰花的香气,面色不变,却立刻闭了气。

    战场上没有怜悯,没有公平,只有冰冷的杀意,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花香里可以藏着毒香,蜡烛里可以藏着暗器,就连倒在残垣中奄奄一息的狗,都有可能是刺客所扮。

    过去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看见了正在厮杀的人群,即将散开的白雾,以及街角那柄举起的弓。

    拦了!

    左手反握上柄,刀鞘已被他向后甩开。没有什么刀法,暗器投法,他直接抡圆了手臂,对着弓箭射出的方向,猛挥了出去。

    不需去看,投刀挡箭而已。

    他脚步不停,瞬间踏出几步后,徒然一跃,如猛虎扑食一般,只一刹就从背后抓住射箭那人的双肩,重重压在地上,不待那人反应,就一口咬住了身下的脖颈。

    滚烫的血液从牙尖渗出,涩涩的味道,唤醒了身体的记忆,几乎是下意识的一错牙,登时将好大一块肉咬了下来。

    他冷冷地看着对方惊恐的脸,双手稳稳压住,直到对方再无力气挣扎,才放开。

    慢慢地站起身,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目光奇异。

    他的朴刀斜插在街中,那根穿云箭早不知被磕飞到何处。

    “嘿。”看着人群中微微躲闪的眼,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

    又回来了,这战场厮杀的感觉。

    半刻之后,刺杀者终于退去。他仍旧左手提刀,身上的布衣已被染得暗红。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也从奇异恐惧,变得敬畏起来。

    这时,方才被众人牢牢保护在中央的小男孩走了过来,对他好奇道:“人肉好吃吗?”

    老问题了。

    “不好吃,有的酸味,但还是忍得了的。”

    男孩看看他握刀的左手,又看看断了数指的右手,仰着头认真道:“很棒的法子,有空教教我吧。”

    他愣了一下,旋即开心笑道:“好。”

    “我叫宁毅。恩人贵姓?”

    “邢山。”

    “妖刀山?”

    “嗯。”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