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冷风,月光似有似无。
京城东北,贵人坊。
此处多为王公大臣住所,更有诸多名楼大馆、园林庙宇,檐牙交错间,无数阴影暗藏。
“嘚哒哒。。。律。”
暗影中,数百乌甲骑兵渐渐慢下冲势,在巨大的牌坊前停下。
牌坊后,就是汴梁除皇城外,最富裕的地方。
寸土抵寸金,路遇皆贵人。
无数院围楼阁盘踞,如同一只巨兽,内里的沟回巷道,绝非骑兵的善地。
当然,他们本就不是骑兵。
“下马!”
没有一丝犹豫,领头者一声令下,数百人弃马,六七成堆,迅速分成数十队。
“卸甲!”
“咔,咔,咔。”
乌甲褪下,露出里面的黑衣。
领头者环视,一手拂在胸口,低沉道:“愿山神庇佑。”
数百黑衣人,颔首,齐声念道:“愿山神庇佑。”
杀夜,开始。
下一刻,领头者转身,数百人跟从。
悄然,幢幢黑衣似鬼影,如沙子一般,迅速渗入了复杂的巷拐。
只留下数百匹马,和一地的乌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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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时,全城皆已惊醒。
贵人坊点满灯火,明处亮若白昼,暗处,却也愈加深邃。
各府平日有养武者做食客,此时都拿了武器奔出来。府中利害处自然重兵把守,四周也有人巡逻。但终究反应不及,各处难以照应。
来的辽人不似士兵,更似杀手。
也不放火,只在暗影中来去,一击即退,无论结果。
时常从阴影里猛杀出来,府卫竟难以抵挡,往往不知觉便被摘了头去。
兵器碰撞声、厮杀声不绝。
待几位朝中宿老出手,联合各府相抗时,大宋一边几已完全劣势,只能合在一处困守,以量应敌。
稍远的世家贵族,一路且战且行,带着护卫家人相投过来。
辽人察觉,前去拦截,宋人这边又派人去接应。两边再打起来,战圈慢慢转移,汇合过来时,难免又死上十几人。
所幸宋人这方人多,又占着地利,还能维持。
一截一守,两边竟诡异地僵持起来。
战火从各处转进,渐渐合在了张相府前。
张相府外拼杀不绝,而名宰张翰,此时却在书房中安然坐定,与几位朝中宿老饮茶,任厮杀声再烈,烹煮茶末的手也稳若持钧,眼中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诸位今夜辛苦,且在此饮茶,看这出苦肉计,能钓来多少大鱼。”
“说来惭愧。”白发苍陀的翰林院老学士陆坛,捋着长须叹道:“若非明道相告,我等怕还瞒在鼓里,不知如何自处啊。”
“陆翁所言极是。皇上和光义王这手,下得着实高明,满朝文武都骗过去。便是老夫,都以为大事将生,日夜惶恐啊。”
“不错。”
“确是令人汗颜啊。”
御史中丞薛牧言一句感慨,引得房中几人都是附和。
张翰慢慢将旧的茶水倒了,却未去取新的茶粉。
听得众人感慨,笑道:“你们几个啊,只顾讲他人厉害,却独不提自己。在那敌阵中往来,非是闲庭信步,却不也辛苦得极?”
下首,刑部尚书曾武连连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张老运筹帷幄,才是辛苦。我等不过是露个脸罢了。”
张翰摆手道:“子许过谦了。今夜这辽人之强,确是出乎预料。如此精通刺杀之道,怕是大雪山出来的。诸位为了老朽的计划,甘于自陷危局,老朽感激不尽。”
张翰说罢起身就是一鞠,几人赶紧起身回礼。
“张老!”
“唉,何必如此?”
“我等陈力就列,本分而已。明道,无需多礼。”
“呵呵,诸位皆为国士,当受此一躬。”
众人一阵谦辞,一会罢了,薛牧言便接话道:“张老,话说恁多,口可干了,这新茶却是还未煮出啊。”
“孝杰莫急。”张翰笑呵呵起身,从一旁檀木柜子中,取出个纸包,“说到新茶,老朽前阵子倒是遇了个妙人,学了种新的饮法。”
“哦?”众人都是爱茶的,听了皆是眼中一亮。
陆老学士盯着纸包看,忙问:“明道,那妙处,可在这纸包中?”
“非也。”张翰摇摇头,“这包茶是好茶,但妙处,却在其烹法。”
“怎讲?”
“不是煮茶,而是泡茶。”
“啊?怎么泡?”
“呵呵,且看。”
渐渐,雾气氤氲,清香四溢。
在这风雨飘摇的夜里,小书房内的气氛,竟是一片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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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相府外,往东南去,一栋旧旧的小楼里,丈夫正低头在着衫。妇人端了烛火出来,看了看,走过去慢慢帮他把领子、袖子收拾利落。
丈夫站着任她摆布,一会闷出一句:“我必须去。”
“我知道。”妇人温婉的话音,让他说不出下一句。
衣衫穿好,妇人抬起头脉脉地看了他好一会,静静地说:“我在家等你。”
“嗯。”丈夫重重一点头,拎起桌上的朴刀,推门出去。
门外,厮杀声,火焰爆裂声远远被风刮过来。
“阿郎!”妇人终忍不住,在屋里喊一声。
他顿足。
“小心点,好好回来。”妇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舍。
“呵,放心吧。”丈夫笑了笑,“我的命贵着呢。”
“咔。”
他带上了背后的门,终究没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舍不得楼里那人了。
迎着风向北,他熟悉地拐过几条巷子。
巷子里很黑,今夜的北风很狂,前面都是厮杀声,朴刀上传来的都是寒意,心里却像一把火在烧。
今夜种种,让他想起了当年灭陈的最后一战。
也是夜袭,也是巷战,他带着几个兄弟在黑暗里拼杀。巷子里窄,用的都是朴刀,短兵相接,刀刀见血。进去六个人,只剩他一个活着出来,使刀的右手也废了。
“妖刀”刑山,没了如妖的右手刀。
但他却在一夜间,学会了用左手挥刀,用脚、用头、用牙齿去厮杀。
“妖刀”成了“妖刀山”,他就像一座刀山,一身都是如妖的刀。
那一战最终胜了,他哭着大笑,只因神州一统,大宋要给天下开太平,但那些兄弟,却再回不来。战后他退伍,在京城买了栋小楼,娶了一直想娶的人,看着大宋一天天变得强大。
人生如此,值了。
而今夜,辽人竟杀入了京城?
国难当头,命寄天下。
远远的,贵人坊的牌匾在灯火中变得清晰,兵刃交接声此起彼伏。
老兵的血永不会冷,他左手提刀,对着其中一处,直直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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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街,花香袭人,却不能怡去人心中的杀念。
铺满白色花瓣的街上,二三十人缓缓前行,却是几个小家族抱团。家将食客在外,家族成员在内,都是男性,并无女眷。
忽的一阵香风袭来,右边树影随风而动,几朵木兰飘落。
来不及陶醉,也无人陶醉。
“噌!噌!”
猛然然,数道弩箭自花瓣间射出!
而正当对的一人也仿佛早有预料,一跃而起,手中长剑轻舞,竟“当当当”全部挡下,弹音像风铃清脆悦耳。
锐芒四散,飞剑流花,毫无烟火气的美。
于是,那稚嫩的童音就更显清俏了。
“秦伯!左!”
老人健壮的手臂青筋突起,一张老弓瞬息拉得大开,几乎在“左”字落下时,三发连珠箭便射入了左边的巷子。
一声闷哼,黑暗中箭矢入肉。
童音又道:“后方!紧!”
圈子后排立刻收缩防卫,所有人屏息凝神。
自暗箭射出,到阵型收缩,统共不过数息。二三十人,动起来却如机巧一般迅速、严密。
良久,似是找不到破绽,杀意终于散了。
众人这才稍松口气,至于方才那难得的美景,也早无人去理会了。
“呼!幸得贵人助啊!”圈内,一富态男子夸张地抹了把汗,笑道:“若非宁贤侄,今晚这一劫怕是难过喽。”
“郑兄莫要夸得过了,免得这小子得意。”宁父如是道,但眼中也是笑。
“得意就得意嘛。宁兄啊,不是我吹,小毅就算得意会,也不算什么!”崔家主捧着把棕青长剑,大大咧咧道,“你看看,提前安顿好婆娘,这是先知先觉;联合我们,这是合纵连横;再加上排兵布阵,种种算计,不是我吹,我老崔就没见过几个能比的。更重要的是,他才十岁!少年天才,夸上几句,顶个什么?”
梁家主也正色道:“此次宁家,于我等有大恩。”
各家之主此刻稍稍放松,笑谈几句。
而被围在当中的小男孩,却是一脸凝重,软玉也似的小手中“滴溜溜”转着串佛珠,不断盘算。
宁毅天生聪慧,心思敏捷。被身为家主的父亲培养数年,已是青出于蓝,少年天才运筹帷幄,又深知藏拙道理,名声却是不显。
早三天前,宁毅就察觉城中气氛变化。
“平湖兴波,必有大妖。”
宁毅告知父亲,连夜将女眷送走,整备护卫,又知会了周围三户相熟人家。
初始几家不信,但细想后,还是照做以防万一。今夜乱起,几家更是第一时间聚在一起,在宁毅的安排下,挡住了最猛烈的一波袭击。之后宁毅提出前往张相府避祸,早已叹服的几家人自无不可。
然而,随着众人顺利穿过几条街,宁毅却是愈发觉得不对劲。排兵布阵,稳稳挡下数次突袭后,一张小脸更是深深皱起。
辽人进京如此轻易,必是里应外合。
结合前些日子,城里隐约的肃杀气,那内应地位必是极高,藏得也极深,才致大宋这边如此沉得住气,一心要钓大鱼。
本以为只是有些许祸乱,才送走家人,自己留下,以示不避讳。
不想竟连辽人都入了京,这已是谋逆了!
如今再言避逃也晚了,只能运筹眼下。
但令宁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从辽人杀入,再到此时,近半个时辰过去,作为“京城重地”的贵人坊,竟是无人来援!
须知城内并非无兵可用,八部禁卫队长,十二楼主,皆是先天高手,任来几人都能压住场面。久无来援,只能是没有指派。
那么,贵人坊作饵,借着内乱钓大鱼的算计,几乎是平摊开来,可以说已成阳谋了。
但如此粗暴地下饵,完全不顾“贵人”死活。所谓的皇亲国戚、大臣名流,在操局人,在皇帝眼里,到底算什么?
弃子?
什么样的大鱼,让被誉为“千年明君”的皇帝,必须如此割肉下饵?
莫非?
宁毅目光一顿,一个可怕的猜测跳上心头。
两王争位!只有两王争位!
而且,只有这赵氏这等枭王的争位,才能如此!
轰轰烈烈,又必须隐于阴暗,以京城为台,众生为棋,九五为赌注的对决!无论胜负与否,都是京城的一次大洗牌,如此一来,人命自然贱如萍草。
所以才满城肃杀。
所以才百官不言。
所以才任辽人入京。
手中的佛珠停了,宁毅只觉冷汗夹背,浑身冰凉。
非是畏惧,只是发现一众人都已入了局,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路在何方?怎么站队?踏错一步,就是深渊。今夜不死,也等不到明天。
还要继续向前吗?他甚至不能确定,名宰张翰,所站的到底是哪一方。
抬头看看身边,父亲、叔伯,熟悉的面孔。他们都还没意识到这凶险,仍旧充满信心,要随自己杀出条生路去。而他,却被团团迷雾包住,找不到出路。
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汹涌而来,让那双小手慢慢僵住。小小的眼睛里,光芒在渐渐黯淡。
他毕竟只有十岁。
迎面突然来了一场风,吹起他的垂髫,木兰花飞雪也似,让他一时看得痴了。
“咔。”
前面白玉轩的旗子突然被风刮起,随着飞白飘了一段,又坠了坠,朝着人圈中来。众人都抬头,却不是欣赏那飞白。
“小心有诈!”
之前使剑那人突然喝道,急转头向另一边,果然看见树林中人影飞奔,竟一瞬间冲出十几人来。
“敌袭!”使剑的立刻扑上去,背后的人也都跟上。
“乒!乒!乒!”
“啊!”
兵刃不断敲击,寒光肆意纵横,转眼就有三四人倒在地上。
辽人来势颇凶,武功明显比几家护卫高出不少,前面几人受伤倒地,后面的立刻又冲上来补充位置。宁毅还沉浸在莫名中,一时没有出声,众人只以为他心中有盘算,竟也没人指挥,回过神来,添油之势已成,圈子也被拖得扁了些。
“少爷,射谁?”身旁,秦伯早已搭箭在弦。
宁毅看着战局中你来我往,光影交错,也一时找不出突破口,正犹豫间,却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叫道:“秦伯!射旗!”
“嘻嘻!晚了!”
怪笑从空中传来,只见一直飘着的那面旗“嘭”地炸开,露出一直藏在旗后的黑影,以及他投掷的三枚弹丸。
秦伯在笑声传来的同时举弓,指尖的箭在瞬息间射了过去,却被黑影一缩身避过,正待要射第二箭时,三枚弹丸已然落地。
“嘭!嘭!嘭!”
下一刻,白雾笼住了大半个圈子,竟是三枚烟雾弹。
“小心!”
“前面的回来!”
“保护家主!”
“哒哒哒哒!”
混乱中,野牛飞奔一般的厚重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迅速逼近了烟雾团,白色的气在一瞬间被轰出个洞,通身乌甲的壮汉双手护住了头,真真如野牛一样冲撞过来。那一往无前的冲势,令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都下意识往旁边闪。然而,紧跟在壮汉背后,猛然插入的几道锐芒,立刻让他们无比后悔。
“保护宁少爷!”
这时,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辽人之前种种动作,具是为了将圈子撕开缺口,以刺出必杀的一刀。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被保护在圈子中央的宁毅!
“哼!这就是缺口了?真当我们不存在么?”
一只白胖的大手拍出,抓住了“野牛”的手,然后猛地一晃,那乌甲壮汉顿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将自己往旁边一带,“轰”地撞进了白玉轩的铺子里。却是郑姓家主出手了,只这一手,便是后天巅峰姿态。
梁家主叫好:“郑兄好大力气!这一顶果然厉害!”
“呸!你当我老牛耕地啊?这叫四两拨千斤!”
另一边,两柄剑接住四道锐芒,六道剑气交错,搅动云雾,相持几下,先手的四柄剑竟被迫退。
“崔兄的剑法生疏了罢?”
“啥?不是我吹,老崔生儿子不如你,剑法却甩你几条街!不信看着!”
同一时间,杀进人群的几道凶险,都被四位家主一一挡下,竟还有余力谈笑。烟雾渐渐散开,局势好转,眼见这次袭击又要无功而返。
突然,空气中杀意凝固成线,一道人影远远在街角出现,手中正举着把大弓。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从天上看,宁毅站在街道中央,旁边只有秦伯。四位家主不知觉间,已被引得离开中线,而其余人还未从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偏得更远。
于是,此刻,宁毅与那人影之间一线,竟是毫无阻挡!
“不好!”秦伯扑出,四个家主急冲过来,刺杀者拦挡,又被拖了一刹。
“嗖!”人影松开弓弦。
宁毅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绝望,算计的最后手,居然是在这里。一不留神,就完全栽了进去,自己果然还是太嫩啊。
“不!!!”
“乒!”
“嘭!”
目光汇聚,宁父在撕心裂肺地吼,宁毅的身体被秦伯扑倒在地,四个家族的人一时间都呆了。刺杀者功成,准备抽身退去。
但紧接着,一个狂喜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心神又拉了回来。
秦伯高声吼道:“少爷没事!少爷没中箭!”
没事?怎么可能?
这一刻,就连辽人也愣了。
小男孩从地上爬起,也不管身上的土,小手直指向街道那一角。
众人顺着手指看过去,才发现街道中央,不知何时,竟孤零零地斜插了把刀。
街角处,布衣男子从尸体上站起,回过头,冷漠的脸,嘴上满是鲜血。
狠人!
两个字顿时在所有人心头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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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紧了刀鞘,在厮杀声起的时候便脚下生风,一刻不停地冲过去。
一方战起,八方急奔。
刀光剑影里打滚多年,百战余生的他最是清楚及时支援的重要。
有时,只需一个人,一柄刀,甚至一道箭矢,就能改变一处局势。再之后,优势劣势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而影响整片战场。
近了,他闻到了木兰花的香气,面色不变,却立刻闭了气。
战场上没有怜悯,没有公平,只有冰冷的杀意,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花香里可以藏着毒香,蜡烛里可以藏着暗器,就连倒在残垣中奄奄一息的狗,都有可能是刺客所扮。
过去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看见了正在厮杀的人群,即将散开的白雾,以及街角那柄举起的弓。
拦了!
左手反握上柄,刀鞘已被他向后甩开。没有什么刀法,暗器投法,他直接抡圆了手臂,对着弓箭射出的方向,猛挥了出去。
不需去看,投刀挡箭而已。
他脚步不停,瞬间踏出几步后,徒然一跃,如猛虎扑食一般,只一刹就从背后抓住射箭那人的双肩,重重压在地上,不待那人反应,就一口咬住了身下的脖颈。
滚烫的血液从牙尖渗出,涩涩的味道,唤醒了身体的记忆,几乎是下意识的一错牙,登时将好大一块肉咬了下来。
他冷冷地看着对方惊恐的脸,双手稳稳压住,直到对方再无力气挣扎,才放开。
慢慢地站起身,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目光奇异。
他的朴刀斜插在街中,那根穿云箭早不知被磕飞到何处。
“嘿。”看着人群中微微躲闪的眼,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
又回来了,这战场厮杀的感觉。
半刻之后,刺杀者终于退去。他仍旧左手提刀,身上的布衣已被染得暗红。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也从奇异恐惧,变得敬畏起来。
这时,方才被众人牢牢保护在中央的小男孩走了过来,对他好奇道:“人肉好吃吗?”
老问题了。
“不好吃,有的酸味,但还是忍得了的。”
男孩看看他握刀的左手,又看看断了数指的右手,仰着头认真道:“很棒的法子,有空教教我吧。”
他愣了一下,旋即开心笑道:“好。”
“我叫宁毅。恩人贵姓?”
“邢山。”
“妖刀山?”
“嗯。”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