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古海推开门,对着在烛光下做着针线活的中年女子喊道。
“饿了吧,晚饭在桌子上呢!”中年女子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
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两副碗筷,当中的三份菜肴还在冒着热气。
“咕,咕,咕。”
古海闻着空气中飘荡着的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呵呵一笑,赶忙放下野鸡、獐子,在门后已经盛好清水的盆里洗了洗,走到母亲身边。
“娘,您也别忙了,不是说好晚上不用等我的吗?”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母亲在饭桌旁坐下。
桌上的烛光照应的中年女子的脸庞,清瘦的脸颊却也红润,三千青丝盘在脑后,给人一种富贵之感。虽然生育过,但身形并不福胖,与少女无异,一身清素麻袍,非但不觉土气,还让人生出一股清新的气息。她静静地坐在那,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安宁,平静的气质。若是仔细看着女子的双眼,就会发现在烛火的闪烁下,双眼略显浑浊,没有太多的神彩。这便是古海的母亲,周萍。
在村子里,王石是全村人最崇敬的人,而周萍便是最受尊敬的人。王石的被崇敬源于力量,周萍的被尊重则是因为学识,在村里,人们知道先生是对人的尊称,都是衷心的尊称她一声“周先生”。
她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村里的孩子十二岁前,全在她那识字、读书,她除了教孩子们识字外,也是村里的大夫,她的医术堪称神奇,不知救治多少村名了。不便的双眼没有给生活带来什么烦恼,洗衣、做饭,样样不差。她所缝制的衣物,所纳的鞋,也是全村最精美的。这让村子的人们啧啧称奇,让人不可思议。每每有人问起时,她总是笑笑说:“以前当丫鬟的时候做的太多了,现在就算是闭上眼也能做的出来,更何况我还能看见一点呢!”
饭桌上,古海默不作声,埋着头,一味的吃着。
“海儿,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女子给古海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碗里,轻声问道。
“没,没有啊,娘你想多了吧?”说完便咧嘴一笑。
“你祝伯伯他们回来了吧,那野鸡和獐子想必又是祝伯伯给的吧?”周萍笑笑,转而又问道。
“嗯。”古海随意地答了声,对母亲的双目不便但对任何东西都能看见的神奇之处已经习惯了。
周萍微笑着看着古海,什么也没说,也许对她而言,看着古海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时间在这无言中一点一滴流走,古海毕竟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在母亲的目光下,渐渐不自然起来,扭动着身子,左顾右盼,终于,他毅然放下碗筷。
“吸。”古海深吸了口气,看着周萍。
“娘,爹,他真的会来接我们吗?”
周萍似乎早就知道会提出这个问题,看了看古海,轻轻地叹了口气。
“海儿,你今年十一岁了吧?”周萍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慈爱的看着古海。
“嗯!”古海挠挠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周萍,显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问。
“十年了,十年了啊!海儿,你知道么,每当村里那些叔伯打猎回来时,你吃饭时总是一句话都不说,告诉娘,是不是又想你爹了?”
“恩。”古海看着母亲点头说道:“每次看见胖子他们能和自己的爹一起我就好羡慕,好羡慕,就想着爹为什么还不来啊,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也有爹,而且是全世界最好的爹,我想让爹知道海儿很听娘的话,想让爹知道海儿和娘很想他!娘,我想爹了!”说着说着便抽泣起来。
周萍含着泪花,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把古海揽入怀中,任由着泪水将衣衫浸湿。
感觉古海的哭声渐渐变小,周萍轻抚着他的头说:“娘相信,你爹现在一定也想着我们,一定在找我们呢,你爹一定会来的。娘这些日子经常能在睡梦中见到你爹,他跟我说,他很想念你,也告诉娘,我们很快就会团聚了,这一定是你爹托梦给娘的,你爹可是一名修士。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海儿,你要相信你爹,知道吗?”
在村子生活的十年里,古海仅仅是通过周萍的讲诉去了解他的父亲,在周萍的讲诉中,古海的父亲名叫古逸风,是一名修士,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
“真的吗?爹真的托梦给娘你了吗?”古海抬起头,满脸泪痕,哽咽着说道。
“嗯!”周萍坚定地点点头“你爹还在梦中告诉我,这些天会去梦中看你。”
“真的?爹真的会来我的梦里吗?娘,娘,这是真的吗?爹已经很长时间没到我梦里来了。”古海抹了抹眼泪,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惊讶地盯着周萍。
“是不是真的,这几天睡觉就知道了,你爹可不想看见小花猫一样的你啊!别哭了,知道吗?”周萍轻轻拭去古海眼角的泪珠,捏捏了他的鼻子道。
“嗯,嗯,我不哭,我不想让爹看见我哭的样子,不能让爹笑话我,我可是男子汉呢!”古海耸了耸鼻子,咧嘴笑道。
“咕,咕。”
“娘,我又饿了,呵呵呵呵。”古海揉揉肚子,呵呵的笑道。
周萍笑了笑,摸了摸碗壁。
“娘去把饭菜热热,你赶紧去洗洗你的花猫脸。”
有着对梦的期待,古海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毕竟是小孩心性,听见好事,便开心了。
晚饭吃罢,古海便早早的的上床了。
“娘,能再给我讲讲爹吗?”古海期待地看着周萍。
“嗯。”
“海儿,你知道吗,当你刚出生的那些日子是你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陪在你的身边,为娘还记得,有一次你尿了你爹一脸,你爹还开怀大笑,说你尿的真有劲,长大了一定有出息。”周萍说道这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哈哈哈哈哈,爹真的是这么说吗?”古海激动地看着周萍。
“是真的,娘怎么会骗你呢?还有一次,你学会说话那次,你爹可乐坏了,抱着你连亲几口,但是你在那对着你爹的脸啪啪地拍着,嘴里喊着,痛,痛。从那次以后你爹就再也没有留过胡子了,当有人拿他的胡子打趣时候,他总是阵阵有词的说,为我儿子掉几根毛算什么?”
“还有呢,还有呢?”古海催促道。
……
母子两人沉浸在对他们怀念男子的回忆中,房子里时不时地传出阵阵的笑声,他们浑然不知,房屋外的昆虫们被陡然传出的笑声吓住,而不敢鸣唱;浑然不知,皎月已升入当空、有着群星为伴;浑然不知,万里外的都城,一个背影呆呆地望着空中的月亮暗自神伤。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太想在梦中遇见父亲了,不知不觉中古海便睡熟了。
“海儿,海儿。”周萍轻柔地喊了几声。
周萍见没什么反应,拿出一床被单,给古海缓缓盖上。抚摸着古海的脸庞喃喃地说。
“儿啊,娘也想他啊,娘多想带着你去找他啊,可,哎~~,十年了,已经十年了啊,也快了吧,海儿现在也大了,罢了,罢了。”
周萍渐渐闭上双眼,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炷香,两柱香,三炷香,突然,眉心间出现一点白芒,随即眉心、额头、面庞都沐浴在这白芒之中,白芒如流水般扩散着,最终,周萍浑身散发着这白芒。沉浸在这白芒下的周萍显得无比神圣,散发着一种亲近而又敬畏的气息。
“转!”周萍轻喝一声。
只见她周身的白芒瞬间分成一丝又一丝的光线,围绕着她慢慢的动了起来,这一丝丝白芒以一种诡异的路线转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屋子里的烛火陡然熄灭,一缕青烟也没有冒出,屋外的月光皎洁,片片月光却怎么也照不进,好似有什么东西把月光阻挡。屋中,除了周萍和她周身的肉眼已经辨不清白芒外,只剩下黑暗。
“呼!”周萍睁开双眼,长呼一口气。原本略显浑浊的双目中,些许白芒在内流动,散发的慑人的光芒。
随即,伸出右手,指尖轻触着古海的额头。
“凝。”
“唰。”些许白芒细丝向指尖涌去,指尖上的白芒越聚越多,越来越亮。
“造。”
散发着光芒的指尖,缓缓地划动起来,白芒随着指尖的划动的轨迹,流出一丝,停留在古海的额头,渐渐形成一副古怪的图案,透着古老的气息,人若看去定然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这古怪的图案,闪烁着白光,仿佛要吞噬一切。
“入!”
“嗡!”古怪的图案转动起来,指尖的白芒瞬间大放,从末端缓缓抽出一丝,这一丝白芒穿过图案,在古海的眉心之间慢慢没入。一丝又一丝,围绕着周萍的白芒逐渐有条不紊的向着指尖处聚集。
“爹,爹,呵呵呵,好痒,好痒”睡梦中的古海口中喃喃的笑叫道。
听着古海的声音,周萍的嘴角微微上翘,但随即收起笑容,却没有了出一丝情绪。
伴随的古海的轻笑,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此时的屋子里仅能看见周萍这一只右手,散着白色的光芒。
“噗!”黑暗中突然想起一声,一滴红色飞溅到指尖处,最后一丝白芒正巧穿过这一滴红色。
“收!”周萍瞧见这一丝鲜艳的红色,身形一怔,徒然叫道,右手向那道红色抓去。瞬息间,玉手已然拈住白芒。
“砰!”那古怪的图案突然间光芒大震,将周萍的右手弹开,就在这一瞬,那最后一丝被染红的光芒钻入在古海的眉间。而那古怪的图案在弹开周萍之后也化作光点,无影无踪。
“呼。”
当最后一点白芒消失的刹那,屋中的烛火诡异的燃起,窗前又出现了皎月的光芒,一切如常。
光芒照在周萍身上,让人吃惊。此时的周萍,三千青丝已如白雪,披散在脑后,原本红润的面庞皱纹横生,嘴角处流下的鲜血已将衣领染红。她握着右手,满脸担心的盯着古海的眉心处的一点火红色,这一点火红色如胎记般映在那,浑然天成。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古海,不断轻抚着那一点火红色。一炷香,两柱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见那火红渐渐消散,确定没有异样,长呼一口气,紧皱的眉头才舒缓开来。
起身推开门,站在月光下,望着满天繁星,自言自语道:“造梦,造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天意,我儿终究是逃不掉么?”
而在那滴血液没入古海身体的一瞬,在这无尽之外的某处宫殿之上,一女子突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摄人心魄。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