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哈！”
“马步扎稳！出拳用力！”
“坚持住，出拳！”
清晨练拳，是古海他们这群小家伙们每日必做的事情。
在这朝阳的光辉中，一名大约四十来岁，头发些许花白的汉子，一脸严肃面对着一群扎着马步的小家伙们训喝着。
这名汉子名叫王福，是王石的堂哥，他母亲生他后不到一年突发大病而亡。
孩子们修炼的这套拳法叫做莽牛拳，而这这莽牛拳，便是王福已故的父亲王阳在外花大代价寻来的，他将这莽牛拳带回村子后，传授给村里王福一辈的年轻人之后的不久，便过世了。在此期间，他绝口不提是如何得到莽牛拳的，过世之前，也是郑重的交代村里的人们，莽牛拳可安心修炼，但不可寻找此拳法的源头，也不可查询他的死因。他的死，深深的烙印在众人心中，虽然王阳有过嘱咐，但还是孩子时的王石，祝连山他们都暗暗发誓，无论是谁，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但是近二十年过去了，不论王石他们如何查找，投入大量精力与财物，只打探到王阳当时进城卖完猎物后便不知所踪。直到三日后再回到村里。而这三日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一直像迷雾一般萦绕在村里人的心中。
然而祸不单行。
王福的妻子在临盆时，难产而去，留下一个男婴与王福相依为伴。
这个男婴取名叫王安，王福只愿意他一生平平安安，也许是老天开眼，王安记事起就十分懂事，在修炼上更是天赋异禀，在村子里被称为天才的一个孩子，十岁进入炼皮境，十一岁炼皮境五层，十三岁炼皮境巅峰，十六岁突破锻骨境，而那时，古海才刚到村里不足三年。就在王福为出了王安这个天才庆幸时，十七岁的王安在一次上山中，只留下大量的斑斑血迹，之后便了无音讯。
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世间所不能承受的痛苦，王福一人占了其四。
得知王安出事消息的王福，当即心血上涌，吐血不止，然后便不省人事，若不是古海的母亲医术高明，那时王福也就在打击中死了，饶是周萍的医术高明，王福还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才可下地，而下地后的王福，整日眼神涣散，口中不停念叨着“王安”，“王安”。周萍当时也是束手无策。
寒来暑往，三年一晃而过。
而就在那时，古海他们一群小家伙已经到了可以练拳的年纪了，但是村里面在王阳过世那时就决定，这莽牛拳，只有王福一人可以传授，其他人即使是父子也不能传授，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王阳的敬仰，与对王福的尊重。即便是王福神智不清，村中的人们也是一致决定，在王福百年之前，任何人不得传授此拳法。
村里人心性朴质，这拳法，无论自家小子怎样求诉，硬生生的就给断层了。
孩子们在寻求家人教拳无果后，只好把希望放在了王福身上。一经商议，这群小家伙决定每天去照顾王福，希望王福能康复。
那日，古海，王虎，祝天还有一群小孩，来到王福家中，围着神志不清的王福恳求道：“福伯，您能教我练拳吗？”
“福伯，您能教我练拳吗？”
“福伯，您能教我练拳吗？”
一声又一声的恳求，一双又一双的眼神，一张又一张稚嫩的面庞，围绕着王福。
自那日后，这群小家伙们便每日都来王福家，给他打扫庭院，伺候他穿衣饮食，陪他说说话。离开时，也会问上一句“福伯，您能教我练拳吗？”
一天又一天，大半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古海也已有八岁了，那句“福伯，您能叫我练拳吗”不知何时起，变成了“福伯，我明天在来看您”。
大年夜，是吕国最为重大的日子，前一年的结束，新一年的开端，在古海八岁那年的大年夜里，村里人们聚集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年，王福也在孩子们的搀扶下来到人群中间，看着广场中央的篝火，看着村民们的欢笑，看着孩子们吵闹。不知何故，“噗！”的一声，吐出一团黑色淤血，又晕了过去。
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我来教你们练拳！”
得知王福康复的消息，整个村子大庆三日，而那种高兴的尽头，足足月余才平复下去。
自此，王福便成为了村子里的教头，教导着村里的孩子练拳。在他的眼中，这些孩子都是王安，都是他的孩子。所以在练拳时，他总是十分严厉，他深深知道，越是严厉，日后这些孩子丢掉性命的危险便越小。
莽牛拳，相传，是效仿妖兽莽牛所创造的一套拳法，此拳法招式大开大合，霸气十足，修炼后更能在体内生出一丝荒莽劲来，凭借此丝荒莽之力，突破炼皮境，乃至锻骨境都是有希望的，就算无法突破，依靠这荒莽之力，也可使人平添百余斤力量，是浴血境下一门不可多得的拳法。
“记住，莽牛拳是我们村的根本，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地间的元气，也是在日出十分是最浓郁的，在清晨修炼莽牛拳，呼吸浓郁的天地元气，虽然不能为我们所用，也是可以微微滋养肉身，日子一长，成效是巨大的，所以清晨练拳，效果是最好的，想成为一名顶天立地，响当当的男人，就不能偷懒，不要怕苦，你们怕不怕苦？”
“不怕！”
“想不想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想！”
“那该怎么做？”
“练拳！练拳！练拳！”
听着孩子们铿锵有力的回答，纵使王福脸色多么的严肃，也透露出丝丝笑容，但瞬间便被他隐藏。立刻板着脸说道：“哼，嘴皮子会说有什么用？继续练拳！”
“是！”孩子们应声喝道。
“喝，哈！”
此时的小家伙们，专心修炼拳法，一招一式，有模有样。额头隐隐有汗珠渗出，浑身微微泛红，血气翻涌不断，有如王虎般气息平稳如丝，也有似古海者微微喘气，但不管如何，这些小家伙一个个眼神执着，没有丝毫松懈。
王福点点头，继而在旁说道：“修炼的第一个境界，炼皮境，就是将皮肉淬炼至突破自身极限，感受自身的极限，突破它，成就炼皮境，当突破极限四次，就为炼皮境中期，突破极限七次，即为炼皮境后期，突破九次，便为炼皮境巅峰！每突破一次，皮肉便生出一道光华，炼皮九华便是如此。”
“福伯，那锻骨境呢？”
“哼！好高骛远！炼皮境都没达到，还想着锻骨境？”王福看了看这群小家伙，接着说道：“当突破炼皮境巅峰后，只要你还有修炼之心，皮肉的力量是不会停止增长的，但是此时骨骼无法负担皮肉的力量，我们就要通过锻骨来修炼骨骼，以皮肉为台，以力量为锤，锻打骨骼，此为锻骨境！突破至锻骨境，骨骼会发出一阵轰鸣，似雷鸣，骨鸣一响为锻骨初期，骨鸣三响后为锻骨中期，骨鸣五响为锻骨后期，骨鸣六响则至巅峰！此为锻骨六鸣！”
王福顿了顿，突然身躯一震，周身隐隐闪烁七道光华，王福修为赫然已经是炼皮后期，抬起腿猛地向地面踩去。
“轰！”
地面在王福这一脚下剧烈震动一番，而王福脚下的土地，硬生生的被他踩下去一寸有余。
“砰！”
“砰！”
“哎呦！”
“哎哟！”
在这一脚下，这些孩子在这剧烈的震动下接连摔倒。哀叫声不绝。
王福看着这群倒在地上的孩子们，脸色肃然道：“今天之所以告诉你们炼皮境与锻骨境的消息，是因为我在你们身上看到希望，在莽牛拳的帮助下，你们有希望成为一名锻骨境的武者，但是，也就是仅仅有希望而已，没有成为你们心中的自己的那一刻时，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说到这眼神一暗，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接着说道：“而今天的你们，很弱，很弱，弱的连我一脚也无法承受，想想如果我这一脚是踩向你们结果会怎样，记住强者的道路是一步步走的，没有任何捷径，方才我说完锻骨境后，有人两眼无神，是不是幻想自己已经是锻骨境了？幻想自己有多么大的本事了？”
说到这，王福环视一番，大多数脸色红了起来，在这严厉的目光中低下头，古海此时，也是低头不语。在他们的记忆中，福伯很少虽然严厉，但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哼，你们可还记得虎子的爹突破至锻骨境时情景？”
众人不禁的打了个寒颤，他们清晰的记得，王石突破至锻骨境时的场景，皮肉一次次锤炼着全身骨骼，整个人近乎扭曲，看上去极为恐怖，痛苦的嚎叫声在全村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见，而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突破至锻骨境后才停下来。
“这便是通往强者道路上要承受的痛苦，当你们让我教莽牛拳的那一天开始，就应当有成为强者的梦，有着想成为强者的理由，实现这个梦的并不是靠白日做梦！”王福怒喝道。
这群小家伙们，一个个低头不语，或是羞愧，或是其他。
王福与孩子们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不说过一句，没有一丝声响。时间就这么缓缓淌过。
“喝，哈！”
安静中，突然想起一阵声响，众人循声看去，确是王虎又开始修炼起拳法来。一招一式皆是倾尽全力，威风凛凛。嘴中还念道着：“俺不管什么强者的路，俺不管什么痛苦，俺现在就一个目标，超过俺爹，成为村里的第一高手！”
古海，祝天，还有一众，望着练拳的王虎，心中想着自己练拳的理由。
我想受到人们的敬仰。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想打好多的猎物，卖好多钱。
……
古海，此时也在心中念道：“我练拳的理由，我要出去，出去找到爹，让我们一家团聚！”
有了目标，有了理由，便有了坚持的勇气。
他们眼中的神彩，越来越浓，一个个也开始修炼起来，此时的情景，仿佛和以往一样，但若仔细看去，他们的脸上，更加坚毅，在修炼中没有任何漂浮之感。
“福哥！”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此人正是王石，此刻他赶着一辆马车，车上装载的便是昨日可以去卖钱的猎物，身旁跟着两名汉子，也是村中的好手，并且是一对亲兄弟，稍高的叫王立勇，矮一点的叫王立仁。
“你这是要进城？”王福看着王石这身行头，问道。
“嗯，这打的猎物能卖早点卖的，腐烂了就不好了。”王石转过头看着正在练拳的小家伙们，继而说道：“这群小崽子精神头真好，像极了我们小时候”。
随着王石的话，王福好似想起小时候的时光，脸上泛起笑意，但瞬间笑意消失，取代的是满脸的悲伤与莫名的仇恨。
王石看着王福的表情，知晓后者肯定又是想起了王阳的死，随即拍拍他的肩膀：“此次进城，我还会继续追查的，我是不会放弃的！”
王福看着王石郑重说道：“有劳了！”
王石笑着点点头，转身又对着这群小家伙喝道：“乖乖听你们福伯的话，好好练拳，知道吗？”
“知道！”众人齐声答道。
“走！”叫上王立勇，王立仁两兄弟，驾着马车向落凤城驶去。
王福望着王石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先露出一份担忧，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