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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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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名参加斗法大会的弟子已经全部进入四个方阵内了。

    斗法场顿时空旷起来,只站着十多个入门不久的弟子。

    云倚星从高台上缓缓走下,移步至嫣然身边。

    嫣然冲云倚星笑了笑,行了礼。

    “那天你替思雨挡了一剑,一直没有机会道谢,今日,我这当父亲的便代犬子谢过嫣然姑娘了。”云倚星向嫣然拱手道。

    嫣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云宗主严重了,小事而已,倒是我才要向云宗主道谢,已经连续叨扰十多天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嫣然姑娘高义,在下十分佩服,那一剑如何之凶险,我已听小痕说了,这一谢,却是嫣然姑娘无论如何也要接受的。嫣然姑娘什么时候要走,只需告诉老夫一声,我差隐凡亲自送你回去,以确保万无一失。”

    “那嫣然就先在此谢过云宗主了。”嫣然欠身行礼。

    云倚星颔首微笑:“姑娘身上这份气度,当真是大家之风。”

    嫣然羞赧一笑:“云宗主谬赞了,刚才听宗主说这第一场比试里有若干障碍,思雨哥能通过这些障碍么”

    “能否通过,我暂时也不敢断言,毕竟思雨没有武学根基,而这五个障碍,又非都能仰仗流云步便可通过,这第一场比试,实际上是五试。”

    “五试”嫣然心里一惊,兀自想道:“若单是考流云步法,思雨哥应是没有问题,如今还有其他五试,便不好说了”

    “那都是哪五试”嫣然问云倚星。

    “如今,思雨便在这第一试。”云倚星看向眼前的方阵。

    嫣然便也将视线移向了阵内的云思雨。

    云思雨对忘忧林最是熟悉,而这第一试比试的场地,正是忘忧林,云思雨不由轻笑出声:“莫不是爹偏袒我”这样想着,已将后面的追魂宗弟子甩得没了踪影。

    正在此时,天空突然响了一声闷雷,不出片刻,已是大雨瓢泼。

    “难道这也是幻象可分明能感受到雨打在脸上的疼痛感衣服也湿了过半”云思雨心里犯疑,却不敢停下脚程,以免途中再发生什么变故。

    越往前走,云思雨心里越不踏实,而这忘忧林亦是显得愈发陌生。再往前行进一点,前方原本如茵的草地竟变成了阴森可怖的沼泽,不时有蟾蜍、水蛇等物从地上跳过,爬过。

    云思雨停下了脚步,正踟蹰间,后面的林子竟也变成了同眼前一模一样的大沼泽,而云思雨再看脚下站着的土地,竟不知何时变成了水洼,云思雨心里一惊,身子已开始往下陷。

    “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幻境也忒厉害了些”如是想着,云思雨已使起了流云步,飞速向前跑去,腿脚已遍是泥污。

    “什么东西在拉我”云思雨回头一看,竟是一根枯枝缠上了自己的脚踝,且继续向上缠来。说时迟那时快,云思雨拿过巨剑立刻将脚上的枯枝给砍了去,与此同时,脚下又冒出了几枝枯藤,急速缠向自己。

    云思雨用流云步不停地躲闪着,好几次都差点被这枯藤枯枝拉向沼泽里。这一路走来,竟是每走几步就会遇上这“不速之客”,大大拖累了脚程。

    “这,便是那第一试”嫣然面露忧色。

    “不错,这第一试主要考对流云步法的使用熟练度,若使用不好,必会被那怪手拉入沼泽内,遭到淘汰”

    话未说完,已有十几个追魂宗弟子从阵内退了出来,面色煞白,似乎对刚才的第一试仍心有余悸。明显,这些人已经遭到淘汰。

    “看样子,思雨暂时还不会被淘汰,虽说脚程慢了点。”云倚星对云思雨的表现还算满意。

    “隐凡大哥已经通过第一试了。”嫣然看向了稍远一些的方阵。

    “嗯,隐凡是第一个通过的,马上他便会遇到第二试。”

    “思雨哥,可得快些啊”嫣然心里惦记着云思雨,看向了那第二试。

    而云思雨仍在沼泽内奋力挣扎着,心想:“若非这些怪东西,我定是第一个过这一关的这个之后,希望后面可以太平一些,若再出现如此情形,我怕是真要在这第一环节便被淘汰了小痕该会怎么看我”

    过了那沼泽,忘忧林便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杨隐凡浅浅一笑,继续朝前走去:“这第一个阻碍并不算难,以思雨的流云步法过这一关想必是不成问题。不过这第一环节的比试,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些什么”

    正想着,远方悠悠地传来几声琵琶声。

    先是转轴拨弦三两声,而后余音未散,新调复响,竟渐渐连绵成一片又一片的音涛,恰如滚滚江水,奔腾汹涌而来。

    这琵琶的技艺之高,实属罕见。

    “这琵琶,是何人所弹”杨隐凡循声走去。

    待走到跟前,才发现是一绝美女子,手抱琵琶,独坐于空寂庭院。

    这院落十分简陋,除了一间草屋,一圈篱笆,一张桌,一张凳以及一女子,再无其他。

    屋门合着,看不真切里面的事物。

    “公子站在门外许久了吧,刚才只顾这琵琶,失了礼数,还望公子勿要见怪。”说着,女子起了身,将琵琶置于木桌上,开了院门。

    杨隐凡心神不禁一荡“果真是一美人。”

    却见女子娇媚一笑:“公子快随我进来吧,屋内热着茶,喝上一碗再赶路也不迟。”

    却见杨隐凡摇了摇头:“这倒不必了。”

    女子面色一沉,似是有些失落:“那公子听我讲个故事可否”

    杨隐凡又是摇了摇头:“这也不必了。”

    女子面色又是一沉,眼里全是哀怨:“多日未见客人,未曾想客人这般绝情,且听小女子讲讲心里的委屈,这也不行么”

    语调声,竟比那幽怨琵琶还要凄切几分。

    杨隐凡转过了身,低声道:“从第一眼看到你,便知你是一幻妖,没有伤你,已经很对你客气了,我这便走,你莫要阻我。”

    杨隐凡语毕,院落与女子便都消失不见了。

    “思雨,这关你可要小心了,你最是心软,莫要着了妖人的道”

    杨隐凡不再迟疑,施展流云步,瞬间便没了踪影,已是朝着下一关去了。

    “原来这关考的是定力。”嫣然轻声道。

    云倚星对杨隐凡的表现十分之满意:“隐凡一眼便能识破这幻妖的伎俩,甚得我心,一般的媚术,已奈他不得了。”

    “思雨哥,这关,你要如何来过”

    从阵内又退出了十多个追魂宗弟子,被淘汰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云思雨,仍在第一关挣扎着

    一刻钟之后,萧寻逸以及千痕都过了第二试,而杨隐凡已经在第四试了。

    “隐凡师兄不知到了哪一关了,我也得加快速度”千痕心里如是想着,正欲施起流云步,却又慌忙停了下来。

    千痕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

    眼前,爬满了各种毒物,密密麻麻,巨大的蜈蚣以及蝎子,各色的毒蛇,身体互相纠缠着。中间,是一头九头巨蛇,身高一丈,九个蛇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千痕,左摇右摆,流着诞水,吐着信子。

    “呕”千痕不由一阵干呕,忙寻了棵树撑住身体。

    “啊”又是一声尖叫,千痕忙跳开至一边,原来刚才没注意竟按住了个蛇头。

    想到刚才那一幕,千痕又是一声轻呼,不由用手捂住了嘴:“这,怎么这么多蛇”

    却听云倚星道:“无花谷惯用毒物,这一试,便是让他们先熟悉一下无花谷的招式,不至于以后在交手时落于下风。同样,第四试便是破雪门的招式,考验的是他们与破雪门交手时,将要如何应对”

    “那千痕姐姐会不会有危险”嫣然有些担忧。

    “无事,皆是幻象而已。但虽然是幻象,身在幻象里的人,感受却和真实无异。”

    千痕定了定心神,脸色渐渐舒缓了下来:“这么多毒物,却要如何过去若只有这些小蛇倒也罢了,腾空施展流云步即可。可如今眼前还有这庞然大物,若强行从空中穿过,必被那大蛇的长尾缠住,若如此,必遭淘汰,这一计策已是万万行不通若强行去攻那大蛇,这大蛇下面的毒物必定群起而攻之,亦是十分难缠,即使没有下面这些毒物,单斗那条大蛇,我亦没有十足的把握该如何是好”

    云思雨终于过了那第一试,倚树大口喘着气:“已有六个师弟跑在我前面了,想必隐凡他们亦早过了这一关,唉”

    琵琶声由远及近,渐次传来。

    云思雨拍了拍裤脚的泥土,起了身,望向那声响处:“如此哀伤的琵琶,会是谁所弹”

    循声走去,云思雨便看见了那个院落,草屋,篱笆,桌凳,女子。

    “这女子的容貌,竟和嫣然不分伯仲,只是多了些哀婉。”云思雨心想。

    女子抬头看了云思雨一眼,便又接着弹那手中的琵琶,丝丝曲调,款款深情,脉脉情衷,片片离殇,皆从那女子的指尖细细流出,在云思雨的耳边一声又一声荡漾回响,云思雨的眼眶,竟不知不觉间,红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这是怎样的一种孤独,这是怎样的一种释放。

    就像在黎明之前,云思雨的那种眼神,孤单无助。

    没日没夜,无声无息,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知道你是幻妖,但,是幻妖又如何

    此刻,云思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

    竹水走后,云思雨便一个人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了。后来有了千痕,云思雨以为终于有个说话的人,没多久,千痕又和杨隐凡亲近了,又剩下了云思雨一个人。云倚星忙着处理追魂宗的各种事务,自是没时间去照顾云思雨,而杨隐凡、萧寻逸以及千痕更是只晓得整天练武,无暇去和厌烦练武的云思雨玩闹,云思雨心里的话,便只能憋在心里,一个人独自消化。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云思雨便会去忘忧林,讲给树爷爷听,这些伤感,云思雨却是极少表露在脸上,也因此,根本无人知道云思雨心里的无助。

    没有一个人可以看透云思雨的内心,这琵琶声却直截了当地洞察了云思雨内心深处的世界,且将它化成一曲哀伤,让人慢慢品酌。

    难道这幻妖比云思雨更孤单

    曲,婉转停止。女子收了琵琶,置于桌上,开了院门。

    云思雨拭了下眼眶:“极好的琵琶。”

    女子欠身:“让公子想起了伤心事,实属不该”

    却见云思雨轻轻摇头:“有幸能听此一曲,心里十分满足。只是我尚要赶路,便不打扰了。”

    云思雨转身欲走,却听女子柔声挽留:“屋子里热着茶,喝上一碗再走吧。”

    云思雨微笑表示感谢:“这却不必了,眼下实有要事,不能再耽搁了。”

    “小女子别无他意,只愿公子听我诉说一下心里委屈事,这,也不可么”

    云思雨停下了刚刚迈开的脚步:“果然也是孤单的人么”

    “家门前,已不知过了多少人,却无一人像公子这般懂这琵琶,今日与公子得见,心里万分高兴,只愿能将心事讲与公子一听,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公子可否暂留脚步”

    女子的语调,已是哀怨万分。

    云思雨回了头,转了身:“也好,这便听你诉说。”

    云思雨随这女子入了院子。

    云倚星看到了这一幕,面无表情,却不知是不是失望。

    “思雨哥,你快点醒过来啊想也知道那是幻妖啊”嫣然心里替云思雨着急。

    其实,只有云思雨知道一腔愁苦无人倾诉的苦闷。

    而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一曲琵琶抵万歌,

    殷殷脉脉红尘客。

    最苦哀愁独自酌,

    一片心事不得说。

    不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