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依旧伫立于竹海深处,虽有清风相系,却始终一动不动。或许唯一不平静的就是竹门旁边那微微颤抖着的,面色发白的青衣人。
各人均感震惊,竟想不到青龙子所使的符印之术,威力这般强大。而人群之中想是要数太乙门下弟子颇多感触吧。
那萧姓之人看着青龙子道:“还真是没想到,阁下于符印之术上竟有如此造诣。”
青龙子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哪里话,粗浅的紧。只是还望尊驾今日就此作罢,只当饭后消遣如何?”
“笑话,萧某人从来说一不二。”
这时只听一阵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众人一惊,均四顾相望。“哼,道法没学好,倒是先学了你师父的脾气。老夫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若还在老夫眼线之内,到时莫说老夫以大欺小了!”
冥王殿九人均感不妙,那萧姓之人正欲答话,却被秦观一把拦住。秦观对上空仰手拱道:“不知前辈在此清修,多有打扰,还望恕罪,我们这便走。未知前辈名讳,恐家师怪罪在下等人礼数不周,还望前辈赐教。”
‘啪啪啪!’几声清脆回响于竹林之间。“如何?”
“如此,在下等人这便告退了!”秦观面上鲜红色的掌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与他那正定的面容显得格外的不协调。说完对青龙子拱了拱手,便与众人一道走了。
青龙子微微松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回屋。“天符录印!有点意思,以你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道法,倒也不算太差!你是玄门何人弟子?”空旷无人,回音再起。
青龙子直感错愕,先下出手意在救人,那朱萧二人道法不低,若任由方才双方道术相激,想是朱阙必先倒地。现下唯愿这几位正道朋友快些离去,以免对沈师兄不利。
“方才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家师七长老。”
“哦,原来是陈兄的弟子。”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他日必定当面道谢。”
“哼,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不敢!望前辈赐教。”
“太乙殿下,剑楼闲散之人。既然不便,那老夫也不叨扰,只是这怠慢之罪,他日必定是要让你师父请上的。太乙门下弟子听着,三仙会剑在即,可别误了行程。”
“遵命!”四人弯腰拱手回道。
“你是潇宁的弟子吧?金符之术初有成效,他日有暇过来剑楼坐坐。”
“多谢前辈!”朱阙莫名,也不知此人是剑楼哪位高人。
竹林一阵清风拂过,便再无声息。众人拱手道:“恭送前辈!”
“朱师兄可知那位前辈?”王闵莉问道。
“不曾听闻。也罢,到时去剑楼自会知晓。前辈说的对,三仙会剑之期已近,而玄门青师弟又已寻得,今日便与青师弟一道同行,前去三仙石畔,我想玄门七长老必定在此,岂不一举两得。”
青龙子刚欲回屋,听的此话,心下一阵不妙,这时只听朱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青师弟,方才以言语相激,实属无奈之举,未免青师弟着了魔教妖人的道。还望见谅。”
“哪里的话。”青龙子回道。
“那青师弟这便与我们一道上路如何?”
青龙子心下踌躇,这几人明知沈师兄与自己一起,却只字未提,想不到这所谓的正道竟如此残忍,犯了错,便再也回不去了吗?不过转念一想,沈师兄即便是伤痊愈了,怕也是不想回去吧。这般,他人不提,而我也不说。以让白兄多多照顾。待我见过师父请辞之后,便再回来也是好的。想到此处,便对朱阙说道:“朱师兄稍候,此间主人于在下有救命之恩,今日既然决定离去,那无论如何,也该当面告别。”
“那我们稍后片刻便是。”
“如此,便有劳诸位了!”说完转身进去了。
……
吴百药看着青龙子道:“外面的谈话我已听到,你沈师兄我自会照料好的,不过如今只剩下一月有余,我自当竭尽所能,寻得鬼道之人,救你师兄,如若不能,那你便赶回来,见你师兄最后一面吧!”
“我去与师父请辞,之后便会回来。沈师兄的命,我自当全力以赴,如若老天不许,怕也是沈师兄授意的了!反倒是你,先将伤势调理好才是最重要的。你那仇怨,暂且先放他一放,若你有何闪失,我便又一个人了!”
“玄门弟子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起来了?我就不送了,早些去,早些回吧!”
“那告辞了!”
“嗯!”吴百药微微闭上了眼,心里却满满回荡着一句话。‘若你有何闪失,我便又一个人了。’
……
这一日,八人御剑飞行,青龙子因无兵刃在手,只得与朱阙一道。“几位师兄师妹,可曾看出那萧姓之人道法如何,我正道弟子有几人可与其匹敌?”
“未知朱师兄以身试法,刺探魔教弟子道法高下,本善惭愧!”
“本善师兄哪里话,魔教中人这些年鲜于天下走动,而此次却遇见魔教九圣使的徒弟,不得不让感到怀疑。不得不说那萧姓之人着实厉害,若不是青师弟出手相救,朱某即便不死,怕也是身受重伤啊。”说完看了看他后面的青龙子,微笑的点了点头。
青龙子看着朱阙亦是点了点头,可心中却是五味陈杂。“这就是正道邪教么?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也是机关算尽。青龙子啊青龙子,你还真是可笑!”
忽闻打斗之声,俯瞰之间,山腰之上,青光闪烁,似八卦之状。而妖气若隐若现。朱阙一惊,道:“不好,有妖物作祟。”低头大叫道:“在下太乙门下朱阙,不知下面是哪位师兄?”说完便率先御剑而下。其余众人亦紧随其后。
“小小蛇妖而已,朱师兄稍后片刻。”声音从地面传到众人耳海。
“原来是黄师弟,诸位且先去看看。到时一起上路。”朱阙对其余众人道。待到地面时,才发现,除了打斗的两人之外,还有两人。一人躲在一块大石后面,不时张望四周,似乎很是害怕。看见八人而至,大喜过望,向八人奔去,口中喊道,“朱师兄,劝劝黄师兄,我们快些走吧。打打杀杀不好!”
众人一愣,看奔来之人二十来岁,一身灰色道袍,满脸惊恐。朱阙一笑,不紧不慢道:“现下妖物作怪,观眼下情形,不消片刻,黄师弟定能让其形神俱灭。郭师弟还是耐心等候片刻,也可观摩观摩你黄师兄的道法修为,对你或许会有不少帮助。”
那郭姓之人无奈,只得退居众人身后,好似尽量离那打斗之处远一些。朱阙众人一阵莞尔,均不曾想到太乙殿下,竟还有这般胆小之人。
“郭鸣衫,你可当心其他妖怪从你身后出来,到时候你朱师兄也保不住你啊!”那郭鸣衫听得此话,一个激灵,穿插到人群之间。
“哈哈哈……!”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那人躺在巨石之上,右手枕于头下,左手拿一酒葫芦,不时喝上两口。似乎不拿旁边的打斗当回事,很是悠闲自在!此人名为李慕白,乃是太乙殿掌教的徒弟,虽然年纪轻轻,却道法了得。
“原来是李师弟。”
“朱师兄今日怎会在此出现?”
“那三仙会剑之期已近,欲往三仙石畔而去,说来也巧,竟与三位师弟相遇,想来三位师弟也是前往那三仙石畔吧?”
“正是。”
“却为何在此与蛇妖打斗?”
“我看距三仙会剑之期还有些时日,想寻些泡酒的药材,不曾想遇见了这蛇妖,你也知道,黄师弟那性子,总喜欢打打杀杀,这便自告奋勇去取那蛇胆了。”李慕白坐起身来,看着朱阙等人道。“咦?本善师兄,别来无恙啊。来来来,过来喝两口?”
“李师弟说笑了!”本善笑道。
“不知那位青衣道友怎么称呼?”李慕白看着青龙子道。
“玄门青龙子!”青龙子回道,不过目光却始终停在那蛇妖之上。
“你便是青龙子?!喝酒吗?”
“分时候!”
“什么时候?”
“想喝的时候!”
“我道世上只有和尚才这般无趣,想不到玄门中人也是如此。”李慕白自顾自的喝了两口酒。
“那蛇妖可曾作恶?”青龙子忽然问道。
“观其周身并无戾气,想来不曾作恶。”朱阙回道。
“那为何要杀他?”
众人一愣,均看向青龙子。唯有郭鸣衫连忙点头称是。
“它是妖啊!”朱阙神色复杂的看着青龙子说道。
“就因为是妖,所以生死道消也变得理所当然了吗?”青龙子看着蛇妖自语道。
那黄姓之人名为黄志成,乃太乙门下执剑长老坐下弟子,一生以追求剑道至高之境为目标。
黄志成剑锋快如闪电,蛇妖已是险象环生,身上多处伤痕,鲜血淋漓,目光狠毒,直视黄志成。
黄志成左手结印,但见青色八卦现于左手,直奔蛇妖而去。只听一阵吼声响彻山林,那蛇妖被打回原形。林木飞屑,山石飞溅,一条红色斑纹,长十丈有余的巨蛇现于众人眼前。只是浑身伤痕累累,虽勉强抬头而立,却丝毫掩盖不了那不停颤抖着的身体。
青龙子双手握紧,瑟瑟发抖,内心彷佛被一道无形的力所包围,越来越紧。‘因为是妖,所以便无需任何理由?因为是妖,所以被杀是理所应当,可是,师父平时不是那样教的啊,为什么这样的杀戮于他们看来都彷佛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为什么?’他双目赤红,双拳紧握,脚下却犹如陷进泥沼一般,挪动不开分毫。看着众人平静的脸庞,青龙子慢慢放开了紧握的双手,脸庞两行清泪似乎已然埋葬了往日的信誓旦旦。正当他转过身,欲向后去,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向了那浑身发抖,却依然抬头怒目而视的蛇妖。他突然想起传授他天符录印的瞎眼道人说过的一句话。“人最怕的不是面对困难,而是面对困难时的逃避。内心的牢笼不过是逃避时的怯懦,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冲出那所自己为自己而设的牢笼,而不是让它坚不可破。”
黄志成挥剑直逼巨蛇而去,然而那巨蛇此时只是摇摇晃晃,恍如风中微火。
“住手!”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青龙子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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