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竹叶随风轻轻摆动,虽有阵阵清爽之意,然各人内心却如竹叶一般,欲静而风不止歇。
“你待如何?”李穆嘴角微微翘起,看着朱阙问道。
“方才已经说过了。”朱阙面无表情回道。这时本善走上前对朱阙说道:“此次前来只为寻人,朱师兄不必多生事端。”“本善师兄误解了,近日道法止步不前,甚是烦恼。只是想请诸位赐教一二,别无他意。”说完,看向秦观等人。而方才本善见朱阙拦住众人,暗道其鲁莽,现下劝说无效,唯有暂退,以观静变。
青龙子看着众人,心下思绪万千,不禁暗暗嘲笑自己,本以为自己想的便是对的,只是才下山短短两个多月,竟已让心中一直坚守的信念开始动摇。想不到人与人之间竟是这般复杂不清,看来自己终究是太过天真了,现在才知父亲为何允许自己进玄门,原来是为了让自己早点看清,看清这混乱不堪的世道与自己那无知的梦境究竟相距多远。看来是时候回去了,待沈师兄与吴兄伤愈过后便向师父请辞吧!青龙子这样想到,随后转身进屋了。
“好吧,既然这位仁兄如此有兴致,小弟奉陪就是,以免到时天下人还以为我圣教怕了太乙殿。”李穆不紧不慢的说道。
“请!”“请!”
……
青龙子听着外面的打斗声,看着静静躺着的二人,内心一片迷茫。“沈师兄,吴兄,现下我也唯有对着你们一吐为快了!想想也是可笑,进入玄门以来,各位师兄师姐一直忙于修炼,接触甚少,只有沈师兄不时提点一二,心下无不感激。然除此之外,玄门却非我所愿待之处,春秋五载,竟无一知交好友,终日郁郁不乐。反倒得遇吴兄,方才轻松许多。虽一路坎坷,然内心却实在。我一生之梦想,望人与妖共存于世。实未可知,自己也早已慢慢潜移默化,介入所谓的是非之争,正邪之辨。那日看着你们二人这样躺着,我才发现人与人之间尚且争斗不休,又何况是人与妖呢?你们听,外面还在争斗,真不知这修道一途,修的是心,亦或是欲。”
“青兄,你想多了吧!?”
“你醒了?”青龙子一怔,脱口而出。
“那九人叫嚣之时便已醒了,只是身体匮乏,不想起来罢了!”吴百药说道。
“你可好些了?”
“还好有你帮忙运功疗伤,否则还得多躺几日。”
“那便好,只等吴兄痊愈之后,施以援手,救我师兄一命。”
“其实你师兄所中之毒,我早已解了!在下于医道之术略知一二,然鬼道之术却不曾知晓。经我诊断,你沈师兄想是患了失魂之症,需得一名精通鬼道之人予以施术救治。其他我却无能为力了!”吴百药说道。那时于青龙子所说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于青龙子也是深感歉疚。而方才青龙子所做所言却让吴百药心下感动。而自己仇敌之事本就与其无关,将其带入已是不该,现下便说出实情,以让青龙子早做打算,亦不愿牵扯青龙子。
青龙子看了看吴百药,静默不语。半晌才道:“望你这次是实话才好,我已把吴兄你看成朋友了,所以不希望朋友话不实之言。”
吴百药一愣,深深看了青龙子一眼,嘴角微微颤动道:“你当真拿我当朋友?”
“是!除沈师兄外,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吴百药双目轻眨,笑中带泪。他本一心报仇雪恨,从小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外表虽坚强无惧,实则内心孤独无助,他所需要的,哪怕一个可以倾听心事的友人也是好的。现虽心有仇恨,然则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心软了。
老天终究是有安排的,两个孤独的人,互倾心事,得以两两相慰,以驱散心中雾霾。或许他们早已知晓,所谓的坚强就是让朋友对你放心。
“现下我最在意之事还数沈师兄之病况,既是朋友,我也就不瞒你了,待救得师兄之后,我便退出玄门,回我的故乡,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青龙子说道。
“故乡很远么?”吴百药轻声问道。
“到时我会告诉你的。只是人世纷扰不休,即是梦,那梦也该醒了,不必再自欺欺人。”
吴百药无言以对,方才听到青龙子一吐心事之时,确实想笑,人与妖如何会同地而居,想想现如今的人们,亦是自顾不暇。欲望总是这般不讲道理的,让人捉摸不透。“你可能想多了,过好自己不是更好吗?”
“置身度外么?只是现在我早已混乱一片,只想处理好沈师兄的事,那时即便离开,也是无牵无挂的了。”青龙子黯然说道。
“那时真的便会了无牵挂了吗?”吴百药黯然伤神。
“也许吧!”
……
此时二人已分出胜负,朱阙方才虽给人以大言不惭之感,然确有实料,将李穆打败。这时只见一人走向李穆将其搀扶而起,对朱阙等人道:“见笑了,李师弟学术不精,若是不嫌在下道法低微,便由在下与各位练练手如何?”
“这位施主说笑了,方才只是两位道法切磋,胜负之数大可不必看之过重。”本善见朱阙跃跃欲试之态,连忙将话接下。
“若是我非要看重那便如何?”那人说道。
“那便算小僧输了,不知可否。”
“那便是承认太乙殿与万佛古寺不如我圣教了?”
“混账!邪魔小丑也敢夸夸其谈。”朱阙说完便近身而去,挥手便是一掌,掌劲直扑那人。
“萧师兄当心!”李穆惊道。那萧姓之人倒也不慌,推开李穆,回身便是一掌。只见朱阙被震退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果真是厉害,接下我这一掌居然只是退了五步。李师弟输得不怨,不过你是要输得。今日心情甚是不错,就废你一只手吧!”
“哼,小心大话闪了舌头。”方才对掌之后,朱阙深知那人厉害,自已八成道法所发一掌却被轻易化解,自己唯有全力以赴,或许才有希望。
“还是先担心自己的手吧,不过,你要留的是哪只手呢?”那人哈哈一笑,说道。
朱阙不为所动,左手结印,右手探出,近身而去。萧姓之人很是随意,轻描淡写便化解朱阙之猛攻。然待自己出招之后才发现,朱阙此人实力确实不可小觑。每当自己进招之时,朱阙左手那青色八卦一闪而过,抵挡住自己攻势。几招下来,心下不愉。左右双手各画一个圈,但见双手立刻被一团黑色雾气所围绕着。接下来一连猛攻,初见成效,那黑色雾气,慢慢吞噬青色八卦,朱阙顿时倍感压力。只见那人微微一笑,右手化拳为掌,直向那青色八卦拍去。朱阙面色凝重,双手结印,但见其胸前八卦青光大盛,飞速旋转,刹那之间化为紫色巨掌,向前飞去。
“想不到朱师兄的太极境意竟已达到四品,观其八卦图意隐隐略露金色光茫,想必不久之后的‘三仙会剑’之上朱师兄定会大放异彩。”王慧敏暗暗想道。
本善与本相对望一眼,默不作声,细细观战。正道其余众人,不曾看出任何变化,只是静静的观看着。
两掌相交,紫黑之气互相抵触,二人各自退开数步,朱阙双手微微颤抖,黑色雾气隐隐缠绕之上,暗运道法,虽减轻痛楚,然黑气却驱之不散。心下暗道不妙。
“这天下最重信用,说了斩你手臂,就一定要做到的。”那人哈哈一笑,直奔朱阙而去。抬手一拳,朱阙被逼无奈,只能出手抵挡,右手探出,化而为掌。然而就在此时,朱阙背后突感一阵柔和之力,精神为之一振,双手黑雾消失殆尽。拳掌相交,竟将那人逼得后退三步。
“你们两个要一起上?”那人问道。
朱阙转过身,面露感激,拱手道:“多谢王师妹救命之恩!”方才对掌之后,王慧敏便知朱阙已经败了,暗暗担心,但听的那人要斩断朱阙手臂,这才忍不住出手相救。这时见朱阙已无恙,便轻声说道:“同门之宜,分内之事,朱师兄言重了!”朱阙对王慧敏点了点头,回身看向那萧姓之人道:“黯黑神掌,果真名不虚传。”那人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
“还望阁下方才所说,并非虚言才好!”
“那接下来,你一个人还是?”说完,那萧姓之人指了指王慧敏。
王慧敏虽深知自己此时若是站出来,那便是扫了朱阙的脸面,但性命交关,总是比脸面来的要好。想着便要向前,欲与朱阙一道对付那人。然朱阙右手横起示意与王慧敏无关,看着那萧姓之人说道:“不知那葛老儿知道自己宝贝徒弟魂游九幽会作何感想?”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张黄色符文,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张黄色符文,周边似乎隐隐泛着金光。朱阙将其抛向上空,双手结印,口中缓缓吟道:“天地自然,八方威神,灵宝符命,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急急如律令。”
那萧姓之人冷哼一声,道:“斩妖缚邪?我呸!”只见其双手合十,全身黑气弥漫,聚于身前,慢慢化为一个骷髅,面目狰狞,仰天长啸,气势汹汹。直扑朱阙而去,而朱阙那张符文金光熠熠,亦是直奔骷髅而去。
狂风怒吼,竹林飒飒作响,一道紫光呼啸而过,将金光与骷髅击散。在场众人均是一愣,转身看向竹屋,只见那人倚靠竹门,面色苍白,正大口喘气。
“天符录印!?”不知何时场中响起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