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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怒诉悲情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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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小风拂过,风铃铛铛作响。已是黄昏残日,夕照红了半边天涯。落日无情,潇潇竹叶依旧,不问世事。任凭烦恼起起伏伏,旧人已去,新人化作几多旧人,均无感何为!

    “该走了!”

    “别急,还需稍后片刻。”

    “嗯?”

    “相信在下便是。”

    …………

    清河镇的夜半,街道之上已然无人问津。微风划过黑夜,凉了清河小镇。便在这冷清街道之上,两道黑影略过,直至街尾,终于消失不见。

    那两道黑影便是青吴二人。而此时的青龙子震惊不已,吴百药医术见识均不同凡响,想不到这道法却也不输自己。自己使出玄门化迂神行术,虽未出全力,那吴百药竟能跟上,为此倍感诧异,不知其到底是何人?不过倒是青龙子想错了,此时吴百药心中也是叫苦不迭,一方面好斗,不愿认输,另一方面确实赶时间,也只得使出全力。那滋味自是不必说的,也只能在心里问候一下玄门的诸位长辈了。

    站在聂家门口,青龙子左右踱步,走近门边,伸出手去准备敲门,却又放下。低头沉思片刻,手掌至前,击在门上,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倒。

    只见几人闪现出来,其中一人怒道:“阁下这是何意?”

    “打扰了,在下需要些东西,听说你们聂家有,便过来叨扰,不便之处还请包涵。”

    众人怒目直视青龙子。“混账!”一人先忍不住直奔青龙子而去,就是一掌。青龙子微微侧身躲了开去,双掌齐推而出,将其击飞出去,就此一动不动。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这些人只是聂家看家护院,对于寻常普通人而言,那自是厉害的紧,可若碰上真正道法高超之辈,那就只能是任人鱼肉了。青龙子只想吴百药偷得那淬毒神晶,也不愿麻烦,正欲一一将其打晕。却听得一声大喝。

    “胡管事,你们暂且退下。”

    这时只见一人走了过来,年约五十,一席灰色长衫,头上扎一发髻,一倒山胡须,双目微眯,向青龙子迎面而去。后面跟随九人,均白衣打扮。众人拱手退下,站在那白衣人身后,目光看向青龙子。

    “在下聂韫,不知这位小哥因何弄坏聂某家门?”聂韫双手后背,在离青龙子一丈远处停了下来,目光直视青龙子道。

    “想不到此处竟是狱圣使的府邸,打扰之处还望见谅,在下听说某样东西如今于贵府之中。在下急需此物,方才冒犯之处,还请聂先生海涵。”青龙子抱拳道。

    “若是聂某急需某样东西,是不是也可如小兄弟这般霸道?”

    青龙子听了此话,便知道对方想讨个说法,他本是来拖延时间的,便道:“那得看聂先生如何霸道了!”

    聂韫大怒:“小子猖狂!”说着便跃身而起,抬手一掌,直拍青龙子脑门。青龙子一惊,见来势凶狠,当下不敢大意,也是一掌拍出,只听砰的一声,青龙子为消除掌力,连退五步,想是如此,也是暗自运功,以抵消体内的气血翻涌,其内心更是对于对方深厚道法惊叹无比。聂韫一掌收回,哈哈一笑,说道:“素闻玄门道法以刚猛为主,今日有幸会之,更如当年一般。不知贵派袁鸿名是小兄弟何人?”这聂韫乃是九幽圣使之一——狱,十七年前,聂韫在执行任务过后,正欲回冥王殿。只是归途之中看到两人正在打斗,说是打斗,倒不如说是一人挨打,另一人毫无留情之意。此时挨打之人已然满脸血水,双腿摇摇晃晃,反观另一人,嘿嘿冷笑一声,蓄势收掌。聂韫哪里还不知道,这一掌若是打中,那人哪里还有性命,忍不住祭出飞剑,射向那正欲出掌之人,大叫一声,“住手!”自己也跃身出去。那正欲出掌之人想也没想,退身避开。只听铿的一声,那剑插在了地上,入土一半。那人看着聂韫怒道:“嘿嘿,帮手?”转眼看着刚才被自己所打之人继续道:“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聂韫挡在那被打之人面前,右手并作剑指,指向飞剑,化指为爪,收回配剑,看着眼前愤怒之人说道:“阁下这般未免有些过了。”

    “呸!哪里来的混蛋,敢坏老子的事?”

    “笑话,天下人管天下事,老子如何管不得?”聂韫于九幽冥王殿的地位颇高,何曾被这样骂过,也大声说道。

    那人气急,“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话音未落,向前一掌拍出,聂韫也毫不示弱,一拳打出。双方各退一步,相斗数十招之后,两人均为对方道法高深而感到惊奇。但见聂韫横腿一扫,那人轻轻一跃,躲过了,也回了一脚,踢向聂韫。聂韫一个倒身,单手撑地,右脚伸出。一个上,一个下,二人竟较起了道法。两人本就无仇无怨,此时见对方与自己不相上下,也想就此作罢了。

    一阵掌风袭来,击向聂韫,原来那被打之人观看一会,也知自己运气不差,竟有不认识的人前来打抱不平。若是现在跑掉,待他二人说清原委,自己焉能活命,若是在这般紧要关头,他二人不管谁挨上一掌,将其体内道法打乱,不死也身受重伤,到时逃得远些。

    聂韫大惊,不明所以,心想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已死了,如今却恩将仇报,顿时满脸怒色。但若此时先收功,那自己定然深受内伤。正在思索之时,只听得噗的一声,竟是方才与自己较量道法之人先收了功,以致被自己的道法震得吐血,摔在了地上,心下一阵感动,也不犹豫,回过身来,一掌拍出,将那偷袭之人击出五六丈之远,放眼看去,那人挣扎了两下,就此一动不动。聂韫转过身看着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拱手歉然道:“对不住了,方才不知缘由,害得遵驾受伤。我这便为兄台疗伤。”说完,走了过去,为那人运功疗伤。

    “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兄弟切莫自责。那淫贼祸害了不少女子,在下听闻此事,愤怒不已,追寻了一月有余,才找到他。本想废他修为,好叫他痛改前非,哪知他非但不知己罪,还口出恶言,一气之下,我便动了杀机。”

    “原来竟是无耻淫贼,怪不得我救了他,他还反过来打我。”

    “若不是你离他较近,怕是那一掌要打向我了。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我知晓你们不是一路的。如若这一掌打中,你我二人必会身受重伤,他虽杀不了你我,却可逃脱,如此一来再去找他出来怕是麻烦的紧。与其如此,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将其杀掉,以免祸害更多人。幸亏这淫贼终究还是死在兄台之手,也算是造福苍生了。”

    “惭愧,惭愧!与遵驾相比,在下确是无地自容。遵驾如此豪气,真令在下佩服得紧。在下聂韫,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遵驾二字不敢当,在下袁鸿名。”

    聂韫一惊,心下想道,原来此人便是玄门八长老,怪不得道法如此高超,但更可敬的还是此人拥有这般性情,若不是正邪之隔,真想与此人义结兄弟之情,可惜,可惜,可惜。心中连道三声可惜,当下全力运功为袁鸿名疗伤。

    …………

    “有劳聂兄了。”袁鸿名抱拳道。

    聂韫连忙还礼,“哪里的话。”

    “袁某一生不曾欠过他人人情,将来聂兄若有有难事不妨捎个信来我玄门,必定竭尽全力。可以此物为证。”说完从身上取出一枚玉佩递给聂韫。

    聂韫接过玉佩,思索片刻,交还给袁鸿名,说道:“当下便有一事。”

    “何事?”袁鸿名问道。

    “年少无知,却总欢乐无忧,现如今诸多俗事,已无当年好梦。独饮也只是徒添悲愁,还望袁兄不嫌弃,与在下做个酒中知己,只此一夜,不问世事,不知可否?”

    袁鸿名哈哈一笑,说道:“我道是何难事,如此美事,岂能独饮为罪妄添愁苦,走走走。”说罢,拉着聂韫的胳膊就走。

    聂韫右手紧紧的握着,那枚没有递出去的玉佩,右手紧握被玉佩割破,鲜血染红了玉佩。

    …………

    青龙子道:“乃是在下八师叔。”

    “聂某曾经答应过一人,五十年内不杀玄门弟子,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你走吧。”说完正欲转身离去。

    “鲁莽之罪,他日必定请之,也一并带上这不分尊卑之罪吧。”

    “哦?聂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说吧,什么东西在聂府?”聂韫不耐烦道。

    “淬毒神晶。”

    “淬毒神晶?什么东西?”

    “聂先生不知道?”

    “不曾听闻。”

    青龙子大惊,心道这般人物必定不会骗自己,那吴百药为何说这神晶是沈师兄唯一的活路?正在青龙子思索之时。但听得后院一阵巨响。众人大吃一惊,聂韫当下道:“声东击西!”看着青龙子冷哼一声,随即奔向后院。

    那白衣人倒是不曾跟上,却冲向青龙子,将其围住。“劳烦道友稍后片刻。”其中一人说道。

    话分两头,吴百药从青龙子进入聂府便一直在远处观望,直到看见聂韫现身,才慢慢隐去,潜入后院。

    若隐若现的咳嗽声从庭院的一间屋里穿出,吴百药眉梢紧拧,从怀中摸出一灰色小瓶,慢慢向传出咳嗽声的房间靠近。然后将小瓶的瓶盖拧开,沿着门缝倒了几滴药水。倒得时候明明为水状,可不多时却化成绿色雾气散入屋内。不一会儿,只听得屋里的咳嗽声变得频繁,剧烈。

    “幽碧弱水!咳,聂某残废之躯,半截身子早已埋入黄土,何必这般费事。”咳嗽之声断断续续,声音低沉沙哑。

    “哼,这般模样,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早日下得黄泉来的干脆。”吴百药说道。

    “活着总是有原因的,聂某人有一心愿尚未了结,倘若此事做完了,也就死得瞑目了。”话语声夹杂着咳嗽声从屋里传出。

    “做与不做,又有何区别,难道阎王爷的十八层地狱会腾不出一个地给你?”

    这个时候,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只见一个三四十来岁的人慢慢走了出来,身体微微倾斜,左手弯曲扶着门框,右手捏作拳状,放在嘴边,待咳嗽声息,又自然垂下。但见此人身着蓝褂,灰色长裤,黑发由中分开,垂至两边,额头汗滴显露,脸色由于经常咳嗽,倒是显得通红,只是双目略显无力。

    那人看了看吴百药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走吧,若是被我爹看到想是走不了了。”

    “谁叫你假慈悲,聂无恒,拿命来!”说完一掌拍出。那人微微摇摇头,右手探出,打了三掌。但听轰的一声,吴百药被击飞,撞在墙上,跌入房间。但见吴百药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幽梦魂断,岂能妄动道法。”原来中了这幽碧弱水十二个时辰之内,是绝即不能运行道法,否则便只能活上六个时辰了。

    “那你杀了我,你心里就真的痛快了吗?”

    “我只知道若你不死,我必定是不会痛快的。”说完就飞奔而去。

    聂韫匆忙赶来,看着吴百药翻越院墙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右手轻柔如水一般于胸前画了一个圆,收至肘下,一掌推出。转过身看着聂无恒道:“多谢无极兄。”

    ……

    青龙子知道那声响动必然与吴百药有关,此时心中也是焦急万分,纵身一跃,欲跨过门墙。哪知刚刚跃起,脚下一紧,再也起身不得分毫。还不待反应过来,突觉身体一轻,径直横飞出去,眼看就要撞在墙上。青龙子,双手推出,只听得轰的一声,将墙推倒,顺势逃出屋外。哪知九人倒也不惊慌,跟将出去,将其围住。

    这时只见吴百药慢慢走了过来,出现在众人面前,淡淡的说了一声:“青兄,走了!”

    青龙子一愣,这般情形如何走的了,但还是试着向吴百药走去,只是才转身,那九人却丝毫不动。青龙子正欲有所动作,被吴百药罢了罢手示意停将下来。吴百药慢慢走向青龙子,其周身一丝丝亮亮的绿色雾气若隐若现。九人均不敢大意,各自运法护身。吴百药突发而至,穿过人墙,一把抓住青龙子,将其带出,顺势远去。“诸位若是不曾怕死尽管追来便是,幽碧弱水岂是各位区区道法可以抵挡的。”众人大怒,当中一人喊到:“卑鄙小人,如若下次遇见,必让你后悔今日之事。”

    夜已深睡,夜空中已不见二人身影。却留下那不言而喻的嘲笑之声。

    “哈哈哈……,我呸!说这话也不怕笑掉大牙,以多欺少,也不是我的对手,还大言不惭!?”

    九人怒恶不止,却均感无力。临留之声在众人心中无缝穿行,久久不肯散去。

    ……

    竹林之中,青龙子服了解药,慢慢运法调息。待感道法运行无阻过后,虽心中有不安之感,却仍旧抱有一丝希望,便急忙问道:“那淬毒神晶可曾拿到?”

    吴百药见其已无大碍,本欲回去调息,听的此话。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口回道:“没有。”

    青龙子不安之感越渐甚为,但还是强压怒气说道:“那聂韫乃是冥王殿九幽圣使,身份显赫,想必不会说谎欺骗我一个小辈,他说不曾听闻此物,不知吴兄弟之言……”

    吴百药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欺瞒了你?”

    “你二人之言矛盾至极,何况今晚我都不知你到底意欲何为。”

    “我是骗你又怎样!哼,无非是救你师兄之物未能找到,达不到预期指望,心中不忿。”

    青龙子一愣,才发现竟无从反驳。

    吴百药慢慢转身,欲回竹屋。青龙子连忙问道:“那我师兄又将如何?”

    “在下医术低微,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这人好不讲信用,明明承诺于我,救我师兄,现下却不认账么?”

    “呸!你师父没教你这天下人心难测的么?我救了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怪罪于我,这就是天下正道之德行吗?”

    青龙子憋了半天,指着吴百药道:“你好不讲理!”

    “讲理?这偌大的天下,谁又给我个理?技不如人也只能乖乖地自认倒霉。我又凭什么救你师兄,只因为我答应你了?玄门中人什么时候这般天真了?”

    “那你又为何救我?”青龙子问道。

    “你可知道吴道子?”吴百药没有回答,反而轻声问道。

    “不曾听闻,在下也没与此人有过瓜葛?”

    “他是我的曾祖父,当年被誉为阎王怒。有道是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能让阎王爷都发怒,可知我曾祖父的医术之厉害。曾祖父因见不得九幽冥王殿各人的尔虞我诈,便请辞当时的冥王,来到此处隐居,以救人医病为生。本的是无心参与九幽冥王殿之事。日子也算过得去,最后也算寿终正寝。祖父之能更是青出于蓝,却不想于清河镇名声大造,终究还是引来祸事。那一日,有一年轻人托着一位老人前来治伤,祖父也未多想,便施以援手。谁知半月之后,那二人又过来了,说感激我祖父救了他一命,但父仇不共戴天,自己也不是无理之人,一掌抵一命,无论死活,这笔账都一笔勾销。祖父茫然一时,不知这二人到底是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想到此处,祖父便知,此人之父必与曾祖父有所牵连,当下也就默认了。我父亲一直阻拦,祖父之医术虽登峰造极,然道法却是很差的。哪知祖父只想化解这笔恩怨,便答应下来。那人也是毫不犹豫,一掌打出,将祖父击飞。他们就此走了。父亲快速前去救治,哪知祖父知晓自己已然不行了,强提一口气,让我父亲不要报仇,远走他方,不要再与这天下有所瓜葛,然后就走了。此后,祖母终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也走了。父亲不想吴家绝后,也不想这医学之术无人继承,便娶了清河镇一家女子为妻,过了三年幸福日子,也有了我。那时的父亲终日不理医术,沉醉于道术。到了第四年,就出去了。待回来之时,已然身受重伤,却无论母亲如何关心问候,却丝毫不为所动,那时我已三岁。从此以后父亲竭尽所能教我医术,道术,每当我稍有怠慢,松懈,只是叹息,却从不曾骂我,打我。到我七岁之时父亲大限已至,就此长辞于世,临终之前将一切告诉我们二人。并嘱咐母亲好好养育我,若时隔八年,我仍旧没有忘记这仇恨,便可去报仇。倘若已然忘记,那便算了。随后只是叮嘱我母亲好好照顾自己,说自己一生未能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很是觉得抱歉,而母亲却一直哭,直到五年前,才终于不哭了,说我父亲见到不好。”说到此处,吴百药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那是二人便是聂韫父子?”

    “不错,在一个月以前救了你师兄二人,我便想到了这调虎离山之计。以前虽也找过他二人,不过都未能成事。想来此次多亏了你,才能得报大仇,不过另一个也要血债血偿的。我救你二人只是为了帮我报仇,别无他意,还望你不必对我抱太大希望为好,说到底我不过是你们正道眼中的妖人罢了。”

    “那聂家九人围困我时,你却为何要救我?”

    “你就当我头脑一时发热。还有,给你个建议,那九个人以后若是遇见还是以逃命为妙,他们各个身怀秘术,你不是他们九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青龙子这才明白,原来人世竟可这样混乱。“那我师兄还有救吗?”

    “他……噗!”吴百药脸色刷白,口吐鲜血,身子后倾,慢慢倒下。青龙子大惊,将其扶起,也不多想,为其运功疗伤。

    原来吴百药临走之际中了聂韫一掌,在救青龙子脱困之时又强运道法。本就重伤之躯,想去竹屋疗伤,奈何被青龙子牵动伤心之事,这才抵挡不住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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