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月明·行【第二季】(叁拾玖)
即便你们早已知道自己的宿命，即便注定默默无闻，死后也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做过的一切，你们也要继续走下去吗？回答我！
————高和
【九华·归池·多云】
九华的归池地处正西方，称得上九华避暑胜地的存在，仿佛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无意间掉落于此，形成归池。西周婆娑疏影橡胶，花草鸟兽齐鸣，堪称习风吹皱湛蓝晶，翩翩鸟翼携鱼行的美景。动植物在这里安宁和谐的生活着，日出日落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时光。
而在官府的指令下，这里也罕有人迹，充其量也只是乘凉的游客会来到这里避暑乘凉，报着不能破坏生态环境的前提，只有几个木亭，几处木廊而已，点缀在这绿树成荫，花香四溢的归池之中，成为九华一景，美不胜收。
而如果你有能力深掘归池，那么在百尺之下的地下，你将会见到一支深藏此处的庞大“军队”。这里是影八荒最主要的几个大型据点之一。这里充斥着黑暗以及隐忍多年的勃勃野心。
“乌鸦，你的伤养好了吗？巴蜀围攻一战后，伤势不轻啊。”昏黄的灯光在头顶轻轻晃动着，也让灯光下的长袍老者的脸颊在阴影中时隐时现，一张白银面具覆盖了全脸，只有一双锐目盯着眼前书桌上的诸多设计草图，头也不抬的询问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乌鸦”。
“乌鸦”微微低头，抱拳而言：“多谢高长老挂念，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倒是属下斗胆一问，明明那天只要明.....首领一句话，唐门就能彻底消失在江湖，为何最后关头却被下令撤退呢？”迎接他的是高长老的一句冷哼，让“乌鸦”的头更低了一些。高长老平复了一下气息：“那个女人不堪大任，要不是组织让我们影八荒全力配合她，老夫早就不听命令直接灭杀唐门了，在我的眼里，小小唐门早就该被取代，固步自封，和我离开时的技术几乎没有明显的进步。”
“乌鸦”低头不语，这个层面的矛盾不是他能掺和的。高长老停了一下，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你也只是听命罢了，既然失去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想要再来一次无异登天，罢了罢了，现在还是大计划为重，下面的准备工作如何了？”“乌鸦”回道：“【半儡人】基本准备完毕，【机关兽】也正在紧锣密鼓的生产之中，在外任务的成员也陆续回归报道，只是.....”高长老在一张设计图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抬了抬眼皮：“继续说，哪里出问题了。”
“乌鸦”继续说道：“相较于【半儡人】的成功率勉强接受，全新研制的【血傀人】耗资甚巨，已经占到了一半资源，但是其成功率......惨不忍睹。”高长老放下了设计图，询问道：“还是排斥反应的老问题吗？”“乌鸦”默默点了点头。高长老沉默了一会，来到桌前，扶起了“乌鸦”：“走，跟我一起去看看。”“乌鸦”浑身颤栗了一下，虽然已经去过几次，但是那副场景让他都冷汗直冒。
比起刚才的干燥温和，高长老和“乌鸦”走得这条甬道异常的昏暗，即便头顶每隔一丈的长明灯都有点被寒气侵扰了一般，甬道的表面都在滴着水珠，一股寒气夹带着丝丝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高长老驻足了片刻，喃喃自语：“有偏差了啊。”随即加快了脚步，“乌鸦”深吸了口气也随着高长老走进了甬道深处。
然而，即便“乌鸦”知道即将看到的绝望，但是当他抬头看着归池池底在自己头顶远远流动时，还是禁不住的赞叹这鬼斧神工的设计，归池池底有地下暗河，所以组织才会选择在这里开发这项独一无二的项目【血傀人】，按照组织的设想，这个项目一旦成功，那么唐门什么的除了覆灭别无他途，而这天下也是探囊取物，只是现在的开发进度让即便富可敌国的组织都有点动摇了，毕竟尚无一例成功的成绩，再多的钱也不能这么的无脑砸进去。
而在他片刻的出神时，高长老已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钟乳石容器前面，静静的观察着里面被溶液包裹的素材的生命体征，此刻的素材如同最纯洁的初生，墨绿色的溶液映衬着他的身体都泛着诡魅的绿光，双目紧闭，四肢蜷缩，如同一个待产的人形巨卵，只是等待着被激活的那一天，而在这座美好的容器后面，是数十个已经破碎的容器，现场已经清理完毕，但是破损的碎渣上依然挂着诡异的肉块血浆，无声的向高长老哭诉着自己所经历最惨无人道的绝望。
“乌鸦”看着后面数十个失败品的残骸，心里也不免浮起了一层悲伤，他们都是平日嬉笑怒骂的好兄弟，当组织最开始宣布这个项目并且再三强调了危险和致命性时，他们依然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臂，他们都是无所畏惧的勇士，然而他们的死注定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哪怕是组织中的人。
高长老抚摸着冰冷的容器表面，看着全身浸泡在溶液中安然沉睡的素材，轻叹了口气——
高长老一脸严肃的拿着公文，看着眼前乌压压一片的成员，再次强调：“我先把话提前说好，这个项目只是试验性，所以我们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我们.......无法保证每一个成员的生命安全，而且你们从听完这份公文开始，就已经和组织彻底的断绝全部的关系，即便组织内部的人也不会知道你们的去处，这场浩大的项目关系到组织的未来，你们都是组织精心挑选的备选人员，那么，最后问你们一遍！有人选择退出吗？组织会派专人给你们清除部分记忆，现在退出时最后的机会。有人选择退出吗？！！”
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年轻的脸，没有悲伤，迷茫，痛苦，兴奋。只有淡漠，已经对组织绝对服从的淡漠。他不由的抬高了语气：“即便你们早已知道自己的宿命，即便注定默默无闻，死后也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做过的一切，你们也要继续走下去吗？回答我！”依然没有回答，但是无数双坚定的目光给了他最满意的回答。高长老满意的一笑：“那么，我宣布！【血傀人】项目于今日起正式启动，你们都是最勇敢的战士，最无畏的英雄，我高和在这里代表个人向大家鞠躬以示感谢。”高和长老脱下了兜帽，露出了苍老的面容，对着乌压压的成员，深深的鞠了一躬。
“乌鸦”看到高长老陷入了深思，也不敢打扰。过了一会，前面传来了高长老的询问：“如今的素材还有多少？”“乌鸦”恭敬的回到：“带上这个，还有五十有余。”高长老淡淡的说：“当初两千余人的素材，如今只有五十有余了吗？或许是我真的错了吗？这项技术让上苍都不能容忍不该现世的吗？他们都是正直最好的年华，被我这把老骨头亲自推入了绝望的深渊，尸骨无存，连名字都无法保存下来。我真的做错了吗？”“乌鸦”不敢多言，只能低头等待着高长老的平静。
过了好长一会，高和深深叹了口气：“你去襄州请曲风长老吧，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助。”“乌鸦”惊喜了抬起了头：“高长老，你和曲长老之间......”高和摆了摆手：“终究还是我太固执了，让这么多好男儿丧失我手，能早几年的话，现在也快成功了吧，速去速回。”“乌鸦”感激的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高长老看着面前安然沉睡的素材，一滴泪花在枯槁的脸上缓缓流下：“曲高和寡，呵呵，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你，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