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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雪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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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云明这边,自与姬无妄分手以来,已有近一年之久,云明也算勤奋之人,分手以来,日夜修习淳于宴的秘籍,自信虽不能向李写那般潇洒飘逸,至少也与常人大有不同,然而此时,云明整个人却好像一件无关痛痒的物件,被楚正兴拎在手里,飞驰于无边无际的云端,周边莫不是形状各异的云朵,随风卷舒,偶尔还有几只飞鸟掠过,随着楚正兴与云明急速掠过,带起的清风柔和的将天空的寂静打破。

    云明心中有些不安,大声地喊道:“老哥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黑衣黑袍随风舞动,楚正兴像是没听到似的,也不答话,只是一心往前疾驰。

    不知在云端里翱翔了多久,大概有一天一夜的光景,楚正兴终于停下了赶路的身形,缓缓停在了一片茫茫雪原之上。

    云明终于感到了寒冷,冷冽的寒风真真犹如锋利的刀子,每一道都将寒意刺进骨缝里。

    一天一夜的时间,楚正兴把云明从春意盎然的中原带到了冰冷刺骨的雪原,这个时候,云明才想起一件重要之极的事情,自己一件厚衣服也没有。

    云明呲牙咧嘴的说道:“老哥,你带我到这荒无人烟的雪原干什么,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极北雪域吗?”

    一天一夜的疾驰赶路,寒冷刺骨的雪原,楚正兴却似乎不受一点点影响,身上还是单薄的黑衣黑袍,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红润。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不错,此地正是极北雪域,我要送你的礼物,也正是这极北雪域即将出世的一件宝物。

    云明没有想到楚正兴真的把那句话当真了,大惊道:老哥当真要送我这件宝物?

    楚正兴得意一笑,说道:“我楚某一向说话算话,说要送自然不会食言!”说罢径直朝前走去,也不管云明。

    云明赶忙跟上前去,在这荒无人烟的极北雪域,看似平静,实则妖兽出没,土著横行,有这样一位强横人物跟随,必然危险会大大降低。

    云明使劲裹了裹身上本就极为单薄的衣裳,终于忍不住嘶嘶哈哈的开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楚正兴也不回头,负手朝前走去,只答了一句:“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云明也不再发问,此时此刻寒冷是他脑海里浮现的唯一一个词汇,除此之外这位十几岁的少年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了。

    幸好,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云明终于见到漂泊于寒意当中的一丝丝人烟了。

    楚正兴好像对这个地方极为熟悉一般,茫茫雪域,他竟然能够识辨方向,并准确的找到这个好像是唯一的一个村落,这是当地人居住的小小村镇,叫做白莲镇,当地人以驯养当地一种独有的动物来过活,驯鹿,这是一种极为高大的动物,头上长着长并且分叉的犄角,但这种动物又极为温顺,胆子很小,肉质也十分鲜美,鹿皮也十分保暖,当地人自给自足,外地人不会来,当地人也不会出去。

    然而这种宁静终于在半月之前被打破了,宝物出世,对于每个修道之人都是无法抵御之诱惑,所谓修道,勤奋努力必不可少,但宝物相助就能让你少一些勤奋努力,并且宝物之中,冥冥之中自然蕴含着一些所谓天意神运。

    无数的修道之人早早的提前来到这苍茫雪域,企图在未来即将现世的宝物里分一杯羹。

    终于走进了这个村落,窄窄的街道上原本很少有人出现,随着宝物的出现,这条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嘈杂之音也越来越响,不过当楚正兴和云明刚刚把第一脚踩上了这条街道,云明突然有一种清晰的感觉,原本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意走动的人们都驻足不动,片刻之后,人们缓缓移动脚步,竟在街道当中空出了一条相对于街道已经算是宽敞的路来。

    云明蒙了,他十分惊讶,片刻之后,猛地抬头看了看楚正兴,然后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楚正兴将眼前景象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好像他认为这是正常似得,他依然负手而立。

    云明真正震撼的无以复加,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所有忌惮而颤抖的眼神,都注视着自己身前这个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身上。这位与他戏称义结金兰的老哥身上。

    云明真的是惊呆了,他知道楚正兴很厉害,却并不知道他有这么厉害,仅仅是现身,已经让所有人都忌惮不已。

    正在此刻,楚正兴忽然转回头来,对着已然震撼的云明笑着说道:“云小弟,你说,这些人,如果早就知道我会来,他们还会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鸟都不拉屎的鬼地方吗?”

    更加安静了。

    原本安静的人群更加安静了。

    安静的诡异,安静得让人害怕,此刻恐怕是一根毫针落在地上,都会有巨大的声响。

    本就震惊得云明此刻更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此刻陈勤缓步走在灵剑阁通往后山的一条林间小路上,即便独自一人,他的脸上仍然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四方步,如鹤行,他并不着急,而在所有灵剑阁弟子的心目中,他们的大师兄一向是四平八稳,喜气迎人的,陈勤一边走着,一边抬眼望了望高处,两边一些不知名的树木,高于百丈,郁郁葱葱,新鲜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纷纷洒洒了一地的斑驳,像是调皮的蝴蝶,再这样静谧宜人的林子里,无忧无虑的尽情的舞动着。

    渐渐地,他似乎听到了一丝水声,他的眼睛微微放亮起来,脚下更是快步了。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距离灵剑阁的后山石林不远处,有一道不小的瀑布,犹如白练从天而降,如雪卷颠,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急湍翻腾,澎湃咆哮,水柱落下时,砸在山根的巨石上,珠玑四溅,珠飞玉散,水汽蒙蒙。

    而瀑布底下,巨石根上,一个女子长发披肩,头发上束了条紫带,全身白衣,如雪似冰,衣袂飘飘间长剑直出,抖如灵蛇,女子年方妙龄,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肌肤胜雪,容颜绝丽,面上冰冷如雪,正是一副仙气凛凛的样子。

    蒙蒙如月色的剑芒飞天入地,腾飞的雾气跟随着剑势腾转如烟,真个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嗖!一道真气,蒙蒙如月色,如箭袭来,说时迟那时快,陈勤抬头望时,月色剑芒已近环身三尺,剑气狂劲,直把陈勤周边的灌木丛压得向两边倒下。

    如此的劲风,陈勤却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仍然带着温暖的笑意,陈勤轻笑道:“多日不见,莫师妹的烟月锋刃更见犀利!”

    “师兄!”莫桐声一翻手腕,手中的烟月锋刃竟如星撒夜空,消匿于无形,直起身来,本来冷冷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陈勤不动声色,站在原地,等待莫桐声上进前来,他才转身与莫桐声并肩而行。

    俨然已是入夏了,灵剑阁的主脉,卧云山上一片郁郁葱葱,抬眼望去,尽是生机勃勃,陈勤与莫桐声一同走在来时的那条林间小道上,陈勤又开口说道:“莫师妹天纵奇才,愚兄如今拍马难及,再过五年,两甲子一届的稷山大典,恐怕是莫师妹的囊中之物了。”

    “陈师兄实在过奖了。”莫桐声微微一笑道,脸上却并未有倨傲之色。

    陈勤仰天打个哈哈,语气一顿,接着说道:“今日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掌门真人,托我与你说几句话。”

    莫桐声并不奇怪,近些年,掌门真人座下的四位弟子,陈勤厉修余,海澜莫桐声,具以出师,因而这近些年来,拙意真人已经很少再亲自教导了,四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独自修炼,每人又常常闭关,故而已经许久不曾见到掌门真人了,就是同门的四位,也常常难以见面。

    陈勤常年跟随在掌门真人身边,替代着处理门中事物,海澜统领山下巡防,为图近便,便直接在山下住宿,厉修余近些年多在外追杀魔教中人,更是见不到人影。

    这些年,反而不如小时来的亲密了。

    莫桐声微微转动螓首,看着陈勤熟悉的面孔,心中有些恍惚,陈勤,常年跟随掌门真人身边,待人接物愈加老练,反倒让莫桐声看不透那无时无刻的笑意了。

    半晌,她才醒过神来,微笑道:“师兄但说无妨。”

    陈勤并未注意到莫桐声的脸色,和蔼道:“近些日子,极北雪域异宝现世之说,已在江湖上甚嚣尘上,我灵剑阁是名门正派,虽不屑与此,但毕竟如今的魔教声势正壮,倘若真有宝物,叫魔教得了去,岂不是助纣为虐?如此一来,魔教便更加难以对付,因此,掌门真人慎重决定,极北雪域之事,我灵剑阁还是要去争一争,夺一夺的。”

    莫桐声挽了挽掉落在额前的青丝,深吸口气道:“这件事师妹倒也略有耳闻,不知掌门师父是如何决定的?”

    “掌门真人意欲派你与修余前往为事。”陈勤突然止住了脚步,正色道。

    莫桐声顿时睁大了眼睛,”啊?厉修余?“

    陈勤轻笑道:“不错,考虑到莫师妹久在阁中,未曾历练,而厉师弟杀伐果断,经验老道,莫师妹跟随厉师弟出门,师父也能放心些。”

    莫桐声实际上并不惊讶自己会出门历练,在每个弟子出师后不久,灵剑阁便会安排事物出门历练一次,她惊讶的是这次,会是跟随厉修余一同前往。

    近些年,厉修余在灵剑阁的名声已经不弱于陈勤,甚至犹有甚之,其杀伐狠辣,其沉默寡言,让所有灵剑阁弟子无不又敬又畏。

    莫桐声近些年已经很少看到他了,一直在外追杀魔教之人的厉修余,每次任务归来,都能带着敌人的首级,这让他不但在灵剑阁,甚至是在江湖上,都名声显赫。

    陈勤似乎看出些什么,微笑道:“莫师妹不必担忧,厉师弟虽然平日里话少些,但人还是很好的。”

    莫桐声有些怅然,微微点点头。

    陈勤接着正色说道:“此次前往,想必其他门派必定也有精英弟子前去,掌门真人说,我们不可人前失礼,但也不能丢了我灵剑阁的脸面。”顿了一顿,又道:“明日一早,你们便出发,届时厉师弟在山下等你,此次前往,安全第一,宝物次之,明白吗?”

    莫桐声郑重的点了点头。

    莫桐声很奇怪。

    她很奇怪前面那道身形竟如此的沉默,竟如此的一言不发。

    按道理来讲,她是厉修余的师姐,虽然他们年龄相仿,但毕竟辈分于此,不可违背,然而事实是,两人从灵剑阁下山以来,只有一句对话。

    作为师姐,她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厉修余沉默的时候,她也不屑于先开口。

    莫桐声又一次抬眼望了望厉修余的背影,两人虽是同门同派,又是一个师父教导,然而自两人相识以来,两人很少有过交流,以及交集。

    陈勤厉修余,海澜莫桐声,作为灵剑阁掌门拙意真人的四个亲传弟子,拙意真人都是单独授业,从没有过多人一起教导。

    陈勤作为掌门左膀右臂,平日里祭典,杂务,各项琐事都是他代为处理,又加上他平易近人,春风和睦,不管是门内弟子,还是江湖人士皆为仰慕敬重,人称君子剑,他待人接物十分高明,反而没人能猜得透这位大师兄的真实修为了。

    海澜,是莫桐声最讨厌的家伙,是整个灵剑阁负责山下巡视的统领,一来护卫灵剑阁的安全,提放不轨之人的偷袭,二来保护附近周边的安全,他做的十分不错,自他负责以来,灵剑阁固若金汤,周边百姓安居乐业,人不坏,不过十分爱慕莫桐声,平日里寻得机会就在莫桐声面前转悠,另莫桐声烦不胜烦。

    而莫桐声,作为唯一一个亲传女弟子,生的容颜绝丽,肌肤胜雪,年龄又小,修为在拙意真人的亲传指点下,更是突飞猛进,近些年来更是声名在外,海澜自不必说,整个灵剑阁凡是同龄的男弟子无不对其青睐有加,暗自喜欢。

    除了眼前这个人。

    她跟厉修余时常见面,却几乎未曾交流过,几次见面,他都是从外面执行任务回来,面见掌门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冷峻,沉默,血腥,像是一匹刚刚猎杀完成的狼。他不可想象二十余岁的人竟有如此强烈的杀气。

    除了杀人,莫桐声再听不到其他关于厉修余的事情了。

    事实上他还是说了一句话的,虽然是两天里唯一的一句。就在刚刚,厉修余突然顿住了身形,有些沙哑的说道:马上到了。

    想不到莫桐声比他更加惜字如金,道:“嗯。”

    已经渐渐感到刺骨的寒意了,脚下的积雪已经能够接近膝盖,不过作为修道之人,御行于积雪的表面,并不是什么难事。

    厉修余有些出乎意料,他知道没有什么人愿意与他这样沉默的人一起同行,他也从不介意,作为整个魔教最为忌惮的人,他习惯于沉默,隐藏,孤独,最后犹如一头藏于荒野多时的饿狼一般,突然狠狠地跳将出来,一口咬住敌人的咽喉,他很享受那种快感。

    厉修余实际上多少有些瞧不起这个女孩,虽然她看上去修为高深,灵剑阁的各种技艺也无不炉火纯青,但在他以为,没有喝过猎物喉管里第一口滚烫热血的狼,不过是条狗罢了。

    五个字的对话到此为止,一路的沉默伴随两个人来到那个雪原上小小的村落,白莲镇。

    这样的蛮荒雪域根本没有中原上每个镇上都有的客栈,因为除了当地人,根本没有人愿意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除非这里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来到这里的修道之人没有住所,起初人少,大都借住在当地土著的家中,无奈人越来越多,人们只能借助当地人使用这里的特产驯鹿皮,临时搭建起毡房居住,这种毡房是当地人外出放养驯鹿时为了休息而临时搭建的一种独特居所,几根木棍,几张鹿皮就可建起,而此时,为了这些外来人口的居住,当地人也只好在村落周围搭建起来。

    而与这些圆鼓鼓,白澄澄的毡房格格不入的,是村落东南角上的一处房屋。

    具体来说,这不是一处房屋,是一幢三层楼阁,飞檐青瓦,雕梁画栋,鳞次栉比,精美绝伦。

    这似乎是从中原的某个大城市中搬挪过来的,因为他与周边的皑皑白雪,天寒地冻如此的格格不入,如此的相差甚远。

    每个抬头观望的人眼神中都饱含着不同的神情,他们知道那里面住着一位他们虽然不认识但绝对是修为莫测的高深强者,因为在那当日,那位高深强者仅仅是现身众前,已经让所有的人感觉到了他的强大。

    但此刻,厉修余已经出离的愤怒。

    犹如地狱的焚炎,熊熊的燃烧。

    犹如冷冽的冰洞,心中寒意已然盖过这雪域寒意。

    厉修余面色煞白,白的如同这雪域的雪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望着这栋三层阁楼,手中白色的冷光已然泛起,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了。

    他天赋之高,让灵剑阁上上下下无不叹为观止,但他修炼的刻苦,就连一向严厉的拙意有时都感到心疼,别人闭关,三月五月就出来了,他一闭关,就是三年,整个灵剑阁要说天赋最高的,厉修余必然是其中之一,但要说最为勤奋的,却必然是厉修余,没有之一,果然天不负,厉修余年仅二十出头,但一身修为,在同龄之间已是少有望其项背者。

    而这一切的原因,正是这栋三层阁楼。

    实际上,是这栋三层阁楼的主人。

    二十年前,南海寻宝一案中,尚在襁褓之中的厉修余,失去了父母双亲,而杀害他们的人,正是这栋三层阁楼的主人。

    那时刚刚出生的厉修余尚未开智,时至今日,厉修余早已不记得父母双亲的样子了。

    但从小失去双亲的厉修余却时时刻刻不敢忘记,他的刻苦,他的汗水,他的血泪,都是为这栋三层阁楼的主人准备的,他要手刃他的仇人。

    然而,沉闷而急促的呼吸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了,厉修余明白,他还需要等待。

    于是他松开了拳头,露出已经满是血迹,颤抖的手掌。

    于是他深深望了一眼那栋三层阁楼,转身离开。

    终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