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一日路程已到了庆安街,街上纨绔子弟络绎不绝,有的大腹便便头戴,身披狐裘,手上带着翡翠扳指生怕别人看不到,一路大笑搂着脂粉味极重的女子进了春风楼。
有位衣衫奢华,眉宇间露出一股英气的少年,鬓边白玉流苏垂下,冷漠的望了一眼,身后小厮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还有位老态龙钟的白发老者,面如干扁茄子,几撇白须,嘴边有黑痣,醉眼迷离,打着哈哈被几位姑娘搀了进去。
街中一座冰雕引人入胜,步态威严,手执羽扇,目视远方,身着绫罗绸缎,傲世四方,霸绝无比的气势显露无疑!
“蓬!”
一人被从门口扔了出来,隆冬时节滴水成冰,冻的那人瑟瑟发抖,嘴唇发紫,依然仿似狂笑,笑声渗人几近癫狂!
两名大汗孔武有力,扔出来就是一顿暴打。
劈头盖脸,拳风刚猛有力,打得那人皮开肉绽,依旧大笑不止。
“好小子,赶来春风楼吃霸王餐,也不看看什么地界!我呸。”
“叫了姑娘不给钱,你当我等是摆设?”
那人疼痛躲避,依旧嘴硬大笑,只是一开口便呕出血来。
“哈哈哈!老子愿意吃,爱玩姑娘,又怎样?有本事打死我好了!”
心源一瞥,天地茫茫也是个伤心人,否则又借助酒精麻醉自己做什么?
“别打了,有事好说!”
心源于心不忍,天寒地冻,不打死也冻死了。
那人兀自嘴硬,瞪了一眼心源。
“我不认识你,不要你管!”
两名壮汉一阵拳交相加,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倒底不在动弹。
朱漆石柱傲然而立,其间走出位久历风尘女人,手执丝帕冷喝道:“将他拖到后院喂狗,一个落魄秀才,跑到这里撒酒疯,玩姑娘也不看这什么地界?”
两名壮汉一听,眉眼一跳,心中发寒,知道后院是什么地方,一旦进入有死无生。
那人如同死狗一般被拖起,在冰冷地面上流着斑斑血迹,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慢着!”
心源开口喝住。
两人微微一惊,回头而望。
那女人面色一变,两手捏着丝帕冷笑:“你个小娃娃充大个,当好汉,你知不知春风楼是什么地方?”
心源摇头晃脑:“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还敢阻拦,是活腻味了不是?”
那女人面沉如水,已然愤怒已极。
两名壮汉放下那人冲了过来,大喝一声,腰沉力猛,一双铁拳砸来。
心源运转元力,双手轻轻一拂,淡青光芒飞出。
“蓬蓬!”
两人砸在地上,抽搐不已,面容扭曲,显得十分疼痛。
“啊!妖法,来……来人。”
女人花容失色,方才骄纵之气散尽,一副楚楚可怜之太。
不是她不愿走,而是走不了,心源身形一晃,咫尺距离已然挡住去路。
在紧张情况下,话音都变得颤抖,惊恐的望着心源。
“你……你要做什么?”
心源在衣内摸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头也不回走向那人。
二十两一锭的官银入手,那女人满脸堆起笑容,虽说有些皱纹,一股万种风情便生。
两名壮汉咽了口口水,痴呆一般傻傻而望。
“抵他欠下的银两,够是不够?”
心源将那人扶起,向前行去。
那女人一愣,忽又轻笑:“也对,这么小年龄也……哈……”
两名壮汉一听,嘿嘿跟着笑。
“找死么?还不进去干活,你当老娘白养活你们?”
听到训斥,两人唯唯诺诺,进了春风楼。
二十两的官银摸在手上,忽然心里一动,“这……莫不是赵总管要缉拿的人犯?”
客栈老板一脸鄙夷之色,看着心源身无长物,逗懒得搭理。
“掌柜的,房间要上好的。”
掌柜磕着瓜子冷哼头也不抬:“三两银子一日,不打价。”
一块二十两官银啪的扔在柜台,头也不回径直向楼上走去。
掌柜把银子放在手中一掂,心里乐开了花,忽又喊道:“小儿!死了不成,还不带贵客上楼。”
说完爱惜的摸起来,银子冰冷,脸上笑容灿烂。
小儿打开房门,住宿事宜交代完,却不走现在一旁。
心源不解其意,冷哼几声依旧如此,无奈恼怒而去。
打水擦洗,脸上淤青遍布,也顾不得污渍,一番梳洗后,一个俊朗青年便浮现,额头宽,眼睛露着灵透之气,鼻梁挺鼻头却不大,嘴唇薄紧抿一线,实在想不通,如此人物却为何沦落这般田地?
一夜守护,那人梦魇中呼喊,几近崩溃。
“玉兰别去……别去,我虽名落孙山,可以明年再考,你为何定要嫁给吴员外做妾?……为……为什么?呜呜……”
哐一头撞在床头,痛的醒了过来,猛然看到心源过来,一把推开吼道:“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去?我……早已生无可恋了。”
说着说着稀里哗啦又哭起来,时而冒出一阵笑声,时而捶胸打自己。
心源无奈一叹,坐到一边不再理会。
那人又开始嚎叫起来:“枉我纪英才一身肝胆,十年寒窗苦读,本想一举高中夺个状元,光宗耀祖,宽大门楣,不想朝廷昏君当道,朝中竟是些阉党佞臣,如此庙堂昏暗,不中也罢!”
“呜呜……”
“玉兰你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临行前你说非我不嫁,等我一举高中,变可拜堂成亲,如今我失手而归,你却弃我如敝履,你忘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吗?”
“啊……呜……呜……”
心源转身正欲出门,左脚刚踏出一步,纪英才又大吼大叫,指着他。
“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呸呸呸!”
骂骂咧咧,将棉被摔在地上,怒目而视。
“纪状元,小人不过出去点才,何必发这么大火?”
心源怒气爆发,讥讽道,转身下楼而去。
“唔,喊了半天还真有点饿了。”
喃喃自语说了句,又将房门打开,让屋内酒气散去。
谁知底下吃饭的客人早已按耐不住,若不是掌柜阻拦,早已提刀上来拼命。
一个麻脸汉子讥笑:“莫不是那位状元爷,昨夜在春风吃霸王餐玩姑娘?哈哈哈,春风楼是给有身份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去处,还死皮赖脸称自己做状元,岂不闻春风一度缠绵时,棒打野狗哭喊日,哈哈哈!”
“王四五,说的好,自己也不掂量掂量什么东西竟敢去春风楼撒野,没做死狗已经烧高香喽。”
另一位阔少酌了酒冷哼。
接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人群奚落叫嚷声传到纪英才耳中直似一把尖锥,刺的生疼,一切美好姻缘仕途被刺的支离破碎。
蓦然抱头痛苦,这份苦难折磨让他心碎,让他失去最爱的人。
心源走在柜台前,又是一锭官银扔了过去,掌柜廉价的笑脸只让人厌恶,周围看到二十一锭官银变得噤若寒蝉,刚才人声鼎沸,此刻却萧条殆尽,目光齐刷刷聚焦而来。
“几样精致小菜,一壶酒端上来。”
说吧转身上楼,不料纪英才已走下楼来。
“就在这吃,何况天下之大,竟有些狂吠之声!”
心源一看纪英才容光焕发,仿佛重新换了个人。
“好。”
其他人面色一变,俱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闷声吃饭,大气也不敢出。
酒菜刚端上来,吆喝之声便传来,一行人身佩手持长刀,忽然冲了进来,身后走进一个捕头,手拉着一名犯人,不看还好,一望之下,心源一惊:“铁六哥!”
纪英才一听,面色條变,轻扣着桌子,细语:“此人乃是营州郡守钱伯庸手下,名号鬼见愁,凡是缉拿去的人犯十死无生,特别是监牢中那些刑具,烈日穿云,剥皮拆骨,斩首断脚,刀山火海,名堂多种类繁,都让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鬼见愁冷冷扫视一干人等,沙哑的声音传开:“缉拿朝廷要犯,妨碍公务者――斩!”
钢刀一抽,寒光冷冷。
吓得一人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只见小兵上去就是两大嘴巴,恶狠狠道:“大人训话,如何咳嗽?”
那人吓得闭起嘴巴,惊恐不语。
鬼见愁拉着铁链,走在前面,铁六双手双脚俱是镣铐,踉跄被拖着。
忽然在一脸麻子的王四五面前停下,端详了下。
“看他是不是?”
铁六摇摇头:“不是。”
正待转身,王四五送了口气,面上堆起笑容。
“这般矮小身材,我看分明就是缉拿要犯。”
鬼见愁冷喝道。
王四五吓得魂不附体,从衣里摸出三两银子递了过去。
“啪啪啪!”
几个大耳括子扇的两颊红肿,两颗牙掉了出来。
“贿赂捕头,罪加一等,绑了!”
“是。”
王四五莫名其妙被绑了,面白如纸,浑身无力。
接二连三绑了四名,又走到心源桌前,一双阴枭恶毒的眼睛盯着心源,嘴角上翘,冷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绑了!”
铁六忽然一愣,连忙摆手喊叫:“不是他,不是他!”
鬼见愁一听,笑得更肆意。
“孩童五六岁,你若说是,我倒还有些怀疑,你看焦急之色,不是他又是谁?”
铁六一听,无奈望着心源。
“不妨事,铁大哥。”
“啰嗦什么,有没有事,那是大人定的,绑了带走。”
大街上挤满围观人群,一双双眼睛注视着。
铁镣沉重,叮当作响,地上冰层覆盖,阳光投下,如同水晶般夺目。
庆安街的生意人早已习以为常,依然自顾自忙着,鬼见愁一人骑着大马,威风凛凛,身后小兵紧跟着,行人被马鞭甩的惨叫,商贾小贩远远便避开。
一座气派宏伟府邸显露出来,门前两边石狮威猛无比,正是郡守钱伯庸的住所。
一路行进,地势平坦广阔,回廊通幽,屋舍遍布,琉璃瓦顶,光华耀眼。
忽闻嬉戏之声,鬼见愁面色凝重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