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心源躺在床上听见窗外路过的农妇话语,两人说的神乎其神。
“你还别说,老王家的,粗壮的绳子像被刀切一般,连拴牛的柱子都像切豆腐一般,被分成两段!肯定是狐妖干的!”
“去去去!哪有狐妖干这种无聊事?”
听得心源陷入沉思,天蓝子肯定用术法将绳子砍断,或许力道过猛以致连柱子都切断了。
近几日讨论牛惊的声音渐渐消失。
倒是自己母亲,时常盯得自己头皮发麻,缺不知何故?
柳心源的举止使得蚕女大感诧异,平日死记硬背木纳的柳心源,赫然变成拥有七窍玲珑心的神通,不但口齿伶俐,理解力更是超过同辈孩子。
自己年轻时候也曾与丈夫仗剑天涯,功法却有一定底子,有意接触心源时,暗用真元力,一试之下大惊,体内竟然蕴含澎湃浑厚的功力,孩子从出生至此,从未修习过一天功法,五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诗经中的诗句翻过后便会背诵。
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到《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再到《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
问来问去也不肯说,只是时常向着伏牛山愣愣出神,莫名微笑。
如此过了三月多,气温转凉,水稻成金黄,田里的鱼苗早已长大,村里的人忙做一团。
心源站在木架旁,手拿桑叶细心喂养幼蚕,木架共分是十几层,幼蚕长身体吃的十分快,沙沙声不绝于耳,一层层的蜕皮后,浑身肉嘟嘟的顺着桑叶爬行,呆头呆脑十分有趣。
对面便是织布机,幼蚕到结茧要花费大量时光,而后便是抽丝,茧丝,最后便是运用织布机织成上好丝绸,其间工艺繁琐复杂,十分考验体力精力,上好的丝绸只有乡绅、员外有钱阔少才穿的起,一般的农家小户是消费不起的。
苛政猛于虎,许多人逃避战乱酷税来云州,却不曾想云州遍布贪官污吏,律法更如同虚设,盗匪横行,逼良为娼,赌坊娼门何其壮观!
文雅人士更是汗颜,如若舍弃钱财搏的一官半职还吧,不然连个种地的农户也不如?
又过去三月有余,身体状况恢复如常,清晨起来,背着一把砍柴刀就出发了,对着屋内喊了生:“我去背些桑叶回来!”
还没等蚕女回答,变已经出发了。
清晨露水颇重,一接触杂草裤腿便被打湿。
空气格外清晰,林中飞鸟啼叫,枝条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手握砍柴刀冲着一人多高的野草一阵狂砍,一条自己开的道路出现眼前,上次遇到妖人与天蓝子,这座伏牛山深深吸引着自己,走了一个时辰,太阳温度逐渐上升,口干舌燥,却苦于找到不到水源,举目四望,山腰间有一处人家,几间草房,外面围着一圈篱笆。
心源撸了撸袖子,顶着太阳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时一阵琴声悠然荡起,清雅脱俗,似惊鸿若云雀,條忽间变化万端,时而如长河落日,孤寂寥落,时而似九天瀑布飞流而下,豪情万丈!
琴音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吸引着他,脚下自顾自的走着,前方有着青石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两边竹影荡漾,似迎客一般。
如此行进,足足走了三千八百六十五阶,方才看到清幽居所。
芍药开着大如碗盆的花朵,杆茎粗壮翠绿,层层叠叠拥簇在一起,各色攀比,煞是好看。
忽然一只黄色小虫子趴在花瓣上晒太阳,仔细观察原来是只金色的小蚕,别的蚕都在桑树上,这只居然在芍药花上,真是怪哉怪哉?
心源摸出一枚树皮做的小哨子,放在嘴角吹起来,仿似歌谣轻快悠扬,听得鸟儿欢唱飞来,叽叽喳喳,叫嚷不休。
“什么人,胆敢擅闯?”
一声暴喝,骤然而响。
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踌躇间不知如何是好?
连忙躬身致歉,不敢有丝毫违背、忤逆之意。
“小子来此处,听得琴音沉醉,恍惚间竟已冲撞主人,多有恕罪。”
“嗯,小子倒还懂些礼数,不错不错,比那个胡乱弹琴的疯子强了不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来源处正是芍药中。
难不成是那只蚕宝宝?
举手拍了自己一巴掌,告诫自己。
“心源啊心源,你怎会如此无礼,方才冲撞主人不说,现下又将主人比作蚕,该死该死!”
忽然一直麻雀飞来,张嘴便去啄那只黄色蚕,不料还未啄到,一股劲风吹来,麻雀早已消失不见。
吹的心源差点跌倒,心里嘀咕真是活见鬼了,好怪的风?
“啊……气煞我也,一只小小麻雀也敢窥觑我,真是不把本仙放在眼里!”
心源眼珠一转,此处邪乎的很,还是及早回去吧,万一有个闪失又如何向娘亲交代,一念至此。
对着庭院再次鞠躬,声音稚嫩,飘然而去。
“小子无意打扰,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这便去了。”
说完扭头就走,生怕冤魂野鬼缠上一般。
只见指节大小的蚕儿凌空注视着自己,小小的身形扭动,咆哮起来。
“竟然不把本仙放在眼里,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尊法宝的厉害,金蚕附魂!”
心源一阵后怕,小小的蚕吐出蛛丝一般的丝来,莹莹透亮,纵横交织,片刻间密不透风的大网已结成,当头罩了下去。
“啊!这……”
心源一下慌了神!不知如何应对?
一道寒芒闪过,挟带风雷之势,大网瞬间被切碎,片刻被风吹得四散,打在一旁树上,入目三分!
赫然是一枚白色棋子,这一招当真石破天惊,惊的心源说不出话来。
朗朗笑声传来,一人身着白衣,体态轻盈,脚踏木屐,目光如炬,缓缓走来。
微风吹拂,花瓣纷飞,飘飘洒洒,如画般诗意雅致。
“不妨事,别怕!金蚕本来好吃贪玩,不过跟你玩耍不必当真。”
心源心脏一阵跳动,强笑。
“我没事。”
金蚕仿佛睡醒一般,在花瓣上荡来荡去,浑身金光一亮,光团包裹飞了起来,落在心源鼻尖落了下来。
望着这个小毛虫,心源心里发毛,平日养蚕最多放在手上,鼻处一爬,痒的难受,只想打喷嚏!
“啊……阿嚏!”
一个喷嚏对于小小金蚕而言如狂风一般,吹得差点掉了下去,金蚕如同爬在悬崖峭壁,摇摇欲坠!
心源用手去托,不料金蚕被金光笼罩,悬浮半空。
“哈哈哈!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喽!”
金蚕的笑声响起,心源无奈一笑。
白衣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木屐轻踩,飘飘洒洒,行走间也有说不出飘逸之态。
“随我来。”
心源连忙跟上,一脚下去几多花儿死于非命,一不留神白衣竟然消失不见。
急行奔跑而去,远方雾气蒙蒙,难辨东西,一脚下去险些跌倒。
“笨啊!难道想下水捉鱼?嘻嘻。”
金蚕在半空跟随,看到心源一脚踏空,险些掉进水池。
“水池?捉鱼……”
心源起身来,看到此处雾气变淡,碧波清潭映入眼中,几株红莲在水面盛开,蜻蜓点水来回游走。
潭边石凳桌椅,一把样式古朴尾部略带焦色的古筝在桌上静静守候,边上青铜香炉冒着清幽的香气四溢。
白衣人郎笑,注视着心源。
只见他粗布麻子,左手指尖轻轻揉搓,眼角略微跳动,很是紧张。
“请坐。”
心源道谢坐下,此刻已至正午,饥饿难当。
肚子不停发着哀鸣,心源尴尬坐立不安。
白衣人一切看在眼中,望着正午太阳,仿似已经忘记尘世时间,对于食物失去兴趣,忘了一眼金蚕。
“去,给他那些吃的来。”
双臂平伸,指尖轻动,幽寂雅致得声音开始舞动。
胖嘟嘟的金蚕扭动身躯,不情愿的嘟囔。
“又让我去,你不道我没手啊!真是的,哼。”
琴音伴着潺潺流水,荡漾心间,香炉青烟缓缓飘起,阵阵香气扑鼻,潭里水花泛起,一条红白的鲤鱼欢快越过水面,又钻了下去,飞鸟争鸣,红莲盛开,使得自己沉醉。
“喂!小子,食物来了,还不快快醒来,睡得跟死猪一般,真是失礼!”
金蚕拖着个小袋子在空中飞来,一看心源睡着,不由恼火了。
对人来说是小袋子,对金蚕来说大出自己不知多少倍。
一曲罢,白衣人望了过来,心源睡得香甜,忍不住扑哧笑起,这也是许久未有的事了。
“仙云巧月,蝶舞双飞,缠绵入骨,化为相思。”
心源隐约听到有人吟诗,茫然醒了过来,梦中的瑶池仙台,琼浆玉露,消失不见,抹了抹嘴角口水。
金蚕拖着袋子一扔,又飞到一旁花瓣上歇息,蠕动胖乎乎的小身板,抱怨着。
“累死了我的腰啊,浑身酸痛,快吃吧。”
一听到腰,望着金蚕,不由大笑。
“你哪有腰啊!”
“怎的?”
本来想说上几句,一想到腰,自己如竹节一般的一般的身体,也笑了。
小袋打开,里面竟是些灵芝、蘑菇之类,自己从小粗茶淡饭,这些东西确实第一次吃。
红色的灵芝厚实坚硬,吃到嘴特别苦,心源皱眉,看着手中的灵芝停了下来。
听老人说灵芝可以明目、静心又叫灵芝草,传说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扶正固本、驱除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