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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初遇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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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间出城之时,城门口尚人头寥落,此刻,已经熙熙攘攘。

    慕云舒骑着马进了城,无奈马术实在蹩脚,不大一会儿就被拥挤的人群逼得险象环生,只得弃马步行,牵着马向畅园走去。

    不过行过几条街,慕云舒的马不知被什么吸引,站在当街一动不动,慕云舒正手忙脚乱中,面前行人纷纷闪避,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远处一匹赤红的马飞奔而来,马上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大声叱喝:“前方何人,还不闪开!”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啊。

    慕云舒自嘲,这种状况下还能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即使他累得满头大汗,那匹马依旧纹丝不动,眼瞧着那一抹赤红越来越近,慕云舒狠下心来,马鞭在马臀狠命一抽,那匹马长嘶着撒开了马蹄向前飞奔而去,向街上人群而去。

    慕云舒吃了一惊,赶忙伸手去拉缰绳,一时竟忘了上马,脚下不得不施展全力施展轻功,才能避免被马拖曳,只是这样一来,一身武功竟难施展半分,手上怎么也用不上力,无法控制住发狂的骏马。

    街上行人惊呼着四散,一时混乱不堪。只听一声娇咤,一人落在马背,原来方才赤红马上的女子勒住了马,插近路在路旁院墙上几个腾挪,跳到了马背上。那女子虽为女儿身,马术却精进得很,双手勒紧缰绳,将骏马拉得人立而起却依旧稳坐马背,不过片刻,便停下了这匹几近疯狂的骏马。

    慕云舒抹了抹汗,这才注意马背上的女子。那女子应当比自己年纪稍小些,一袭海棠红,正衬着最美的桃李年华。她乌黑的长发挽着发髻,简单地用簪子别着;白皙面庞透着青春的粉色,略略施了妆,画着远山眉,配着精致高挺的鼻梁和如水般晶亮的双眸,真真是个绝顶的美人。

    胭脂薄唇轻启,那女子笑道:“怎么一个大男人,连马都拉不住,你不会骑马?”她说话的时候,耳上一对珍珠耳坠招招摇摇,整个人显得更加活泼可爱。

    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过慕云舒没有来得仔细回忆,他的脸有些红,今日之事,真是出了糗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是几日前方才学的。”

    “才学就敢骑烈马,你的胆子也真大。”那女子咯咯笑着,打了个唿哨,远处停留的那匹赤红马缓缓踱步而来。

    四周行人渐渐恢复了镇定,周围不知多少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那女子却毫不为意,待赤红马踱近,便一挺身跳上,拉住缰绳,笑着说道:“下次换匹温和些的马,烈马发了狂,任你功夫再好也是容易受伤的。”

    “哦。”慕云舒呆呆地应了声。

    那女子拉转了马头,转身离开,慕云舒牵着缰绳,轻轻拍着马颈,说道:“马兄啊,今日可是差点被你害惨了,下次千万听话些。”

    骏马喷了个响鼻,似乎在埋怨方才挨的一鞭。

    慕云舒自嘲地笑了笑,牵着马正准备离开,却听马蹄声回来,抬头一看,那匹赤红马又背着主人踱了回来。

    “喂,你是不是泰安镖局的人?”

    慕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行头,想必是那姑娘认了出来,于是点点头。

    一声清响,一条长鞭呼啸而来。

    慕云舒一惊,下意识伸手一接,抓住了鞭梢,问道:“姑娘为何出手?”

    那女子怒道:“昨夜我哥哥好心招待你们,如今出了事,你们却连作证都不愿,你们胆小怕事至此,还是不是男人?”说着一扬手,长鞭挣开慕云舒的手掌,又呼啸着扑了过来。

    慕云舒右手吃痛,来不及察视伤口,抬手将攻来的长鞭抓住,又在手掌上缠了数圈,赶忙说道:“慕容姑娘,何不问清楚再动手?”

    慕容姑娘用力一挣,长鞭丝毫不动,一咬牙运气至手,和慕云舒比拼起内力。

    慕云舒哭笑不得:“今日晨间,我等已为慕容公子做过证了,慕容姑娘是不是误会了?”虽是骑虎难下,慕云舒却不敢用尽全力,生怕她从马上摔下。

    慕容姑娘却不饶人,接着叱道:“若是愿意作证,为何急着离开?”

    慕云舒只好说道:“慕容姑娘,我此次回来,就是为慕容公子作证的。”

    “真的?”

    “真的。”

    慕云舒感觉对方撤了劲力,便也卸了内力,松了手,右手掌心被鞭梢磨出一道红肿的瘀痕,好在未伤筋骨,过几天消了肿估计就没事了。

    长舒一口气,慕云舒抬起头来,赫然发现慕容姑娘已经下马走到面前,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人微微红着脸说道:“对、对不起啦。”

    慕云舒摆摆手:“没事没事,小伤而已,慕容姑娘不必自责。”

    “不用叫我慕容姑娘,我叫慕容菀。”慕容菀有些不好意思,“不如这样,我家有上好的药,去我家疗伤如何?”

    于是,半个时辰后,在畅园的药庐里,盛情难却不得不随着慕容菀回府的慕云舒,举着被包成馒头的右手哭笑不得。

    慕容菀挠挠头:“好像包扎太厚了。”

    慕云舒苦笑着用左手解开了包扎的白色棉布,截取了一小段,简单包上数圈,系个结,就算包扎完了。活动活动手掌,虽稍有不适,但还不至于影响活动。

    慕容菀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熟练?”

    “受伤次数多了,就熟练了。”

    “你……总是受伤吗?”

    慕云舒有些疑惑地看了慕容菀一眼:“练武之人,受伤当然是常事。”

    慕容菀笑了:“虽然我武功不高,可是我却没受伤过。”

    慕云舒也笑了:“若想练出一身本领,必然要吃许多苦头。”

    “都怪我哥哥。”慕容菀嗔道,“他常说女子习武,若是身上留着伤痕就不好嫁了,所以不愿意让我习武,每次我习武的时候都找好几个人看着。”

    “那他是关心你啊。”慕云舒笑道,却猛然想起一事,“你说你没受过伤,怎会分辨这些伤药?不会替我上错药吧?”

    “才不会!”慕容菀猛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虽没受过伤,可是每次哥哥受伤时我都在旁,止血、消肿、活血、化瘀这几种伤药我都能背下来了。”说着指着柜上琳琅满目的药瓶道:“紫色笺子的是化瘀散,红色笺子的是金疮药,黄色笺子的是祛痛散,这都是我哥哥常用的。”

    “常用?慕容公子经常受伤么?”

    “那倒也没有啦。”慕容菀打了个哈哈,看着慕云舒一脸质疑的神色,不由微微怒道:“怎么,你不信?”

    慕云舒还未来得及说话,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入耳。

    “小姐,可是您的朋友?”

    一位青年站在门口,个子挺高,看上去很瘦,一身青衫,戴着幞头,活脱脱一副上京赶考的书生模样,不过面容俊秀,眉眼含笑,倒没有书生那股穷酸气。

    “也、也不算吧。”慕容菀脸竟微微有些红,对着慕云舒使了个眼色。

    那青年笑着走了进来,拱手对慕云舒行了礼:“原来是慕少侠。”看着慕云舒有些疑惑的神情,补了一句:“昨夜宴席,我们见过的。”

    慕云舒尚未来得及答话,那青年仔细瞧了瞧慕云舒抱拳的右手,问道:“原来慕少侠受了伤,可否让再下一看?”

    “不必劳烦,只是小伤而已。”

    那青年笑了笑,说道:“慕少侠可是以剑为兵器?那想必慕少侠也知道,比剑之时,手掌之上任何伤患都会影响出剑和持剑,一点细微的差别,兴许就决定了一次比武的输赢。”

    慕云舒无话可说,只好乖乖伸出手掌。

    那青年轻轻解开布结,解下布带,用一条洁净的帕子揩拭净了伤口上覆着的药膏,细细瞧了会儿,然后看向一旁的慕容菀,笑道:“又是鞭伤?”

    “萧逸然,你……”

    “这是我大意受伤所致,和慕容姑娘无关的。”慕云舒忙辩解道。

    萧逸然只是微笑着放开慕云舒的手,唤来两个方总角的小童,让他们打了盆热水,用手巾沾水细细洗净了伤口边缘的药膏,说道:“这确实只是小伤,只可惜小姐用错了药。”

    “怎么会,明明就是消肿化瘀的药膏。”

    “小姐的长鞭,是公子特意用赤金软丝和皮革绞混而成,鞭梢处均是软丝,因此伤口虽未流血,但依然会有金丝擦伤和划痕,用药也不能只用消肿化瘀的药膏了。”说着,萧逸然又取过干手巾,将伤口上的药膏揩拭净了,另取过一瓶药粉来,薄薄地洒上一层,替他包扎好了,笑道:“我家小姐的半吊子医术,还请少侠海涵。”

    “萧逸然,你才半吊子……”慕容菀几乎快要拍桌子了,萧逸然的话总是能成功点燃她的怒火。

    眼瞧着慕容菀几乎要拔出鞭子,慕云舒准备打个圆场,却瞧见原本侍立在一旁的小童怯生生拉了拉萧逸然的衣袖,指了指门口。

    门口的小厮显然被屋内的状况吓着了,在萧逸然的一声干咳之后,方才慌慌张张地躬身说道:“萧大夫,夫人前厅急请。”

    萧逸然告了个罪,忙跟了出去。

    慕容菀和慕云舒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出了何事,二人沉默了片刻,又见个小童跑了进来,匆忙对二人施礼毕,便从药坊柜上最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急匆匆要向外走。

    慕容菀拦住小厮:“何事如此慌张?”

    小童喘着粗气,说道:“小的、小的不知,只隐隐听得好像、好像是大公子出了事。”

    二人忙向前厅赶去,路上慕云舒顺手拦腰一抱,将捧着药盒的小童抱在怀中,运气轻功,在慕容菀指路下,片刻即达前厅。

    前厅之中此刻正乱成一团,厅中众人围成一圈,似堵人墙将圈中之物围的密不透风。那小童甫一落地,立刻跑了过去,从人墙中钻了进去。

    “萧大夫施救,你们众人围着做什么?”声音听上去似有无上威严,可是却是女人的声音。

    围着的众人有数位已经须发皆白,慕云舒昨夜见过,是慕容家几个支族的族老,听闻此声,也只是各自回了座,并无人敢顶撞。

    前厅正中,萧逸然接过小童递过的木盒,取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倒出两粒药丸,给担架上的两人送服了下去。一旁的戚神捕,面色发红,两手扣着二人脉门,应当是在给二人运功送气。

    那两人面色青紫,唇色乌黑,显然是中了毒了,再细一看,赫然正是慕容弘和羲和。

    慕容菀惊呼一声扑了过去,方才的女声又响起:“菀儿,过来。”声音依旧清冷而威严。

    慕容菀满面泪痕,却不敢违逆,只好走了过去,抽噎着唤道:“母亲。”

    慕云舒这才注意到,坐在前厅主座的是位女子,既然慕容菀唤她母亲,想必就是慕容夫人了,之前听说慕容夫人年已四十以上,可是看起来依旧肤若凝脂、面似桃花,慕容菀站在她身边,仿若只是她的小妹子而已。

    慕容夫人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唤人给慕云舒上了座,便不再说话。

    良久,萧逸然才站起身来,戚神捕也松了手,慕容夫人方唤人将中毒的二人速速送至药坊。

    前厅之中又有人起身准备跟去,慕容夫人发话:“萧大夫医术高明,诸位可有不放心?既是如此,诸位何必去烦扰?不如散去,各司其职,妥否?”

    众人领命,都躬身退了下去。

    “元皓。”

    “在。”

    “你去药坊,或许萧大夫需要你帮忙。”

    “是。”

    被称作元皓的年轻人似乎一直隐在厅内的角落中。慕云舒初入前厅,注意力都在厅中的人群,一直未曾注意到他。

    元皓躬身退出了前厅。

    慕容菀也想跟过去,慕容夫人只是按住她的手,又唤来几人,吩咐道:“送慕少侠去客房,送小姐回房,好生护着。”然后转向慕云舒,说道:“突遭变故,众人心神不安,招待不周,还望少侠海涵。妾身须与戚神捕商讨诸多事宜,还请少侠客房歇息。”

    慕云舒只好从命,只是慕容菀欲言又止。

    慕容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心回房,不要担心。”

    踏出大厅,厅门便“吱呀”一声紧闭,隔绝了厅内所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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