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常眼见南北漕帮要动手,原本是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后来再一思索,不能这么做,以后两家万一和好,再提起那日之事,自己也是在场的,被追问起来,面子上也过不去。
刘常清清嗓子,刚要说话,一阵马蹄声响,几个人从土里骑着马出来了,刘常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从地下钻出一队人马。此情此景,震慑住了群雄,正在吵闹的南北漕帮的人也停了下来。
乾元山出来那队人马真是行如风站如松,只见他们人骑在马上,轻轻一提缰绳,马儿瞬时站定,连一个鼻儿都不打,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那队人骑在马上手握弓弩排的整整齐齐,冷冷的看着群雄,虽是十几个人,感觉也像千军万马。
从乾元山的队伍里边走出来一个人,只见他身材高大,甚是雄壮,喝道“什么人在我乾元山喧哗?莫非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众儿郎,列队,上弩。”群雄听着整齐划一的咔嚓声,不由得心中害怕。
只听一声冷哼,一条身影闪过,乾元山的骑兵手里的弓弩不见了,众人扭头羡慕的看着散长笑,年轻英俊功夫好,世上的好事都让他占全了。乾元山领头那人看着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散长笑,轻声笑道“原来散公子喜欢弓弩啊!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费事了,把弓弩送给公子好了。我们走!”说完,马蹄声响起,转眼间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刘常看着散长笑拿着弓弩的样子,有些想笑,堂堂散家堡的散长笑也会抢人东西了。散长笑看着乾元山的人消失不见,他拿着一堆弓弩,实在有碍散公子的名头,于是他随手把弓弩扔在地上,依旧一言不发,好像抢弓弩那事一直没有发生过。
众人看着乾元山众人消失的背影,忧心忡忡,他们充满正义而来,可是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谁还不知道自己受了蛊惑。可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你假装没有发生过,乾元山的人会愿意吗?人家死了那么多人,谁出来顶这个罪名。
一天,两天,三天,第三天开始,乾元山的人开始送饭,有名气的有人专人送饭,大部分人吃大锅饭,看起来还算丰盛。刘常看散长笑心安理得的吃着乾元山侍女送来的饭,也老实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人多了,脾气暴躁的人也不少。乾元山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也不出来,又没有一个说法,石头也憋出火来。有几个人不敢欺负送饭的,把火气算撒在送来的饭上,逐个儿把饭踢倒,这下谁都不吃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是随着胆子大进乾元山禁地的树林里找说法的人一个不剩的被抬了出来,没死的介绍了里面的情况,众人不寒而栗。既然走不了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那就多吃点饭,把乾元山吃垮。饿了多天,人们终于想清楚了,吃与不吃都是这个结局,饿死了,乾元山的人顶多给埋一下留个全尸。
众人不知道乾元山的打算,每天过的提心吊胆的。那一日,众人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乾元山的人终于有动静了。只见乾元山禁地的树林里走出来一群人,为首那人配着长剑,眼神冰冷,像受了委屈一样。左边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飘逸潇洒。右边像一个落魄书生,眼神转动中,带着惫赖。后边众人看气度也不是一般人可比。乾元山的主要人物都出场了。
走在前边的王展恨恨的道“道士,你够狠,把双魔四煞八统领全部派出去也不跟我说一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排除异己的手段也太卑劣了吧。”
出尘子眉头一皱,笑道“王副教主,你说笑了吧!双魔四煞都是我们的兄弟,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王展冷笑道“人在做天在看,你都不怕将来有报应?只恨我当年有眼无珠,把你这个白眼狼当救星一般的请过来,嘿嘿,嘿嘿嘿…”
出尘子没有说话,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王展的器重,众兄弟的抬爱,自己这样做,实在算是恩将仇报。他心里有些迟疑,难道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他一直想避免的冲突最终还是到来了。他叹了口气。
远处几匹马朝王展飞奔而来,王展眼红了,他知道八统领完了,来的人有多厉害,他当然知道,八统领死了,以后自己地位更低了。多年努力,为别人做了嫁衣,他不甘心啊!没过多久,又有几匹马赶了过来,看着马上四煞的尸首,王展回头怒视出尘子,出尘子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王展怒道“这就是你说的兄弟患难与共,你怎么不去对付他,让这些兄弟去送死?”
出尘子低声叹息,这样有颜面的死法总比以后撕开脸兄弟相残要好很多吧!对不住了。王展实在这里待不下去了,纵马朝远处的树林里飞奔而去。出尘子望着王展远去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为了那个并不值得效力的人,自己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唉!想起了自己的师妹,出尘子心如刀绞,为什么要选我,当初自己若不是锋芒毕露,何至于此啊!
出尘子身边书生模样的人也叹了口气道“军师,我知道你难受,天下如今大乱已显,北方外族磨刀霍霍,我们所剩的时间可不多了,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那个人对你寄予厚望,就算不为那个人,若天下大乱,受苦受累还是苍生黎民。”出尘子眼神渐渐坚定“我知道,牺牲少数人而救了天下,也是值了,如果有一天,我遇到这种状况,我也会干脆的死去,难道我还会比这些兄弟表现的差吗?”想起明知道会死依然执行自己命令的双魔四煞,出尘子心里一阵温暖,好兄弟,要不了多久,我也下去陪你们。
行至群雄的临时居所,双魔的尸体也送了过来,出尘子无力的摆了摆手,那两个侍卫带着双魔的尸体入地而去。远处传来一阵雷声,出尘子精神一震,扭头望着远处,只见一个人从树林里跌了出来,眼看要摔一个狗吃屎,只见他手指轻轻点地,翻了一个筋斗,站在地上。朝众人走来。
群雄看的莫名其妙,难道乾元山起了内讧?直到这个矮小猥琐的人出现,在沛郡待过的人脸色大变,没听说过牙可稀的人估计没有。群雄中走出一个人,迎着牙可稀而去,花春若在一定能认识那个人,蓬莱阁的花千树。
花千树和牙可稀打了个照面,便一动不动了,众人看着牙可稀的手按在花千树的胸口,转眼间花千树四分五裂,如同当时的南宫合和。人群中一阵惊呼,南边过来的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纷纷议论,直到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脸色才变得更难看。
牙可稀看都不看花千树,继续往前走,刘常低头思索,早晚要去迎战,早去还能留点面子,若是散长笑能和自己联手,打败牙可稀并非不可能。刘常打定主意,回头看了看散长笑,散长笑也冷冷的看着他。刘常心道此事事关中原武林安危,散长笑应该知道好歹,信他一回。
刘常走出人群,牙可稀看着走出来的手下败将,咧嘴大笑,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牙可稀刚要动手,从刘常头顶翻过来一个人,站在刘常对面,牙可稀看着背对自己那个人,嗬嗬干笑了几声,不再理会两人,往人群中走去。
刘常盯着散长笑,怒道“散公子,你这是为何?”散长笑冷笑道“当日之事,没齿难忘,睡梦中也能惊醒,全拜刘兄所赐。”刘常道“当时事关紧急,是我考虑不周,今日向散公子致歉,但是目前的状况我们是不是应该放下个人恩怨,共同对敌。”散长笑冷笑道“敌?你难道不是吗?别废话了,动手吧!”刘常头都大了,咱能不能正常点。
散长笑眼见刘常不动手,抖个剑花刺了过来。刘常心里发苦,散长笑的功夫他是见过的,一个分心,说不定就要丢人了,他收回心神两人剑来刀往,斗在一起。一个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一个是由魔入道的高手,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牙可稀盯着远处的尹芳,冷笑连连。尹芳芳唇轻动,围在她四周的男人向牙可稀扑来。牙可稀冷笑中,转眼间杀了数人,那些人都是各派的精英,他们死了,各派高手岂能愿意,围着牙可稀的人越来越多,牙可稀脸色终于变了。尹芳看失态发展的跟预期一模一样,抿嘴微笑,向牙可稀打了一个招呼,施施然离开人群,出了乾元山。
牙可稀看到此情此景,差点气吐血,出手再不容情。围着牙可稀的人死伤惨重,却越围越多,惨叫声不绝于耳。出尘子看着眼前的乱局,绕是他神算无遗,也算不到这样的场面。没想到一个牙可稀居然糊里糊涂的替乾元山解了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牙可稀。
身处静室的刘承祖突然焦躁不安,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了,以前想不通的问题现在也差不多想明白了,就连武学方面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制碍的地方。最近一段时间他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直止今日,他心里居然有焦躁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难道外边出什么大事了?也是时候该出关了。刘承祖回头看了看他所处的静室,拉开房门,适应了外边刺眼的光亮,结束了长达十年的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