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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万里西行 风波恶,露行藏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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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卧虎山上,一道灰影疾速奔驰,这条路王一鸣已走过不下二十回,每次都是想到即将与挚友见面,心怀喜悦,却无一次如今夜这般七上八下。到得庙门之外,王一鸣止住脚步,心中颇有些怯惧,一路期望而来,此时马上便得揭晓答案,却担心所有期望瞬间破灭。长吸一口气,稍一凝神,王一鸣纵身而起,已过院墙,落下时更无半点声息,过大殿,经观音阁,直奔方丈而去。见里面尚有烛光,耳听有诵经之声,心下如擂鼓一般,推门而入。

    一僧人回过头来,却不是了因,王一鸣心中气苦,唤道:“释玄,你师父呢?”那僧人正是了因的大师的首徒,了因赐名释玄,释玄见一黄脸汉子唤他,听声音却很熟悉,试探着问道:“是一鸣师叔?”王一鸣点头应道:“是我。”径直走到佛龛之前,双膝跪倒,虎目含泪,在佛龛前方,了因大师两眼似睁似闭,双腿盘坐,神色安详,早已坐化了。

    释玄过来将王一鸣扶起,“师叔,昨日清晨,师父叫我过来,嘱咐道‘释玄,为师时限已到,你今日知会香客,今日闭庙一日。你再去崖边瞧瞧,看你一鸣师叔是否已经过来?’我去崖边张望了半个时辰,没见着师叔,心里记挂着师父,便又回到师父禅房,还在门外,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声音颇是粗豪‘了因,你当真不说?可别怪我们对你用强了,就是我二人敌你不过,你的那些徒子徒孙可容易杀得很。’我一听连忙推门进去,见房中除师父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位施主。师父又摇头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跟你说不知,就确实不知。奉劝二位,少造杀业,否则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再轮回。’说完便不再出声,那矮汉子又问了几遍,见师父都不言声,焦躁起来,用手把桌子抓了一大洞,忽然那女施主说‘不对,了因自绝经脉了。’我上前一探脉,脉搏早停,师父圆寂了。”

    王一鸣黯然不语,眼睛又红了。释玄道:“师叔,师父涅槃而去,此为大欢喜。《楞伽经》云:涅槃乃清净不死之地,一切修行者之所依归。然则涅槃者,超脱轮回,出离生死之地;诚为大胜妙之所,非谓死也。弟子已在师父面前念七十二遍金刚经,祝我师往生极乐,我知道师叔要来,所以荷花缸已备好,专侯师叔前来主持......”

    王一鸣忽然提声说道:“外面两位可是河间双煞?为何不进来一叙?”话声已毕,而室内铜钟却嗡嗡响个不住。释玄吓了一跳,侧耳倾听,半点声音也无,正要开口,外面一个女人轻轻笑道:“正是河间郑关远、马芸,这样都被你发现,青松剑侠真是了得。”

    王一鸣低声对释玄说道:“了因大师的法身,由你和寺中弟子处理吧。”释玄合十应诺。

    王一鸣提了药幡推门而出,见河间双煞立于院中,便道:“佛门清净之地,并非拳脚相商之所,你们随我来吧。”脚下使力,从郑关远身边斜穿而出,郑关远五指箕张,伸手一捞,却没触到一片衣角,不由得脸上一红,见王一鸣跃出院墙,忙与马芸疾步跟了过去。清冷月光下,但见三条人影,一前二后,俱如离矢之箭。

    转瞬就到了山腰中一块平地之中,这块坪是往常了因大师翻晒草药之地,有三丈见方。王一鸣停步转身,河间双煞也已同时奔到,站定后一左一右,相隔一丈。马芸咯咯笑道:“王大侠,我二人从京城赶来这里,其目的你也清楚,大家同属武林一脉,不知王大侠能否抬抬手,将那小子交给我们夫妻俩?我夫妇得了那小子,立刻拍手就走,绝不与王大侠为难。”

    王一鸣沉声喝道:“你二人也算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却不放过一个黄口小儿,还上这黑龙寺中,扰了因大师清修。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多说无益,手下见个真章吧。”说完右手轻抖,药幡裂开,木块飞溅,青松剑已在手中。

    郑关远见话已说透,便先下手为强,踏上两步,右手向王一鸣右肩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势道凌厉之极。这人本来身材滑稽,一出手后渊停岳势,让人不敢小觑。

    王一鸣不闪不避,长剑一圈,竟是连同剑鞘一起砸向郑关远的手腕,阳煞识得厉害,右手缩回,左爪抓向王一鸣的小腹,王一鸣斜步让开,右手剑顺势点向阳煞的肩井穴,郑关远退后两步,王一鸣正要乘势而上,忽觉左面风声有异,却是马芸的兰花拂阴指攻到。指还未到,寒风遍体。王一鸣左手一翻,青松剑出鞘,左手剑鞘,直点向马芸的兰花手指,马芸见剑鞘上嗤嗤有声,知不可硬接,纤腰一扭,已平平让开三尺,脚尖一点,又揉身而上,进退之速,倏如鬼魅。郑关远矮身贴地,抓他足踝。

    三人翻翻滚滚,已斗了二百余招,郑关远喘如牛鸣,马芸身法也愈来愈见呆滞,王一鸣也是浃背见汗,心下暗暗焦急:我自下山以来,未逢敌手,现在已过四更,如那东方剑赶来,他们三人联手,我焉能抵挡?

    王一鸣这边心急,殊不知那河间双煞更是叫苦不迭,他二人贪功,这次西来,本是因他二人在京城失手所致,他二人在严府地位不低,所以未遭怪责。二人本想自己将杨应尾抓回,将功补过,但是东鹫放心不下,让他儿子同行。东鹫的意思河间双煞自然不敢违拗,但是东方剑为人高傲,一路上对河间双煞不理不睬,夫妻两个心中有气,而东方剑地位又高过他们,二人发作不得。今夜东方剑让他二人上山窥探,如遇见王一鸣则以榴火弹报讯,二人一般心思,认为自己夫妻二人必能拾掇下来,不必要让东方剑领功,所以榴火弹根本未带。但见王一鸣剑光霍霍,二人咬紧牙关,守紧门户。

    王一鸣剑法一变,河间双煞但见剑光如漫天雪花,铺天盖地而来,那剑如深渊腾蛟,嘶嘶有声,又觉四野茫茫,无处藏身。这是“冬松雪风”剑,青松剑法有“春松闻风”、“夏松迎风”、“秋松高风”以及“冬松雪风”四路,春夏秋冬各有十六招,春、夏、秋每招共有十六般变化,而冬剑变化更繁,每招有三十二种变化。王一鸣学艺十六载,其中有六年时光是在习练冬剑,因冬剑威力过大,招招有去无回,致人死命,故下山之前西门素彦反复叮嘱慎用,这是王一鸣第一次以冬剑对敌。

    王一鸣剑法展开,河间双煞近身不得,均退出八尺开外,马芸一声痛哼,肩头中剑,整只左手已抬不起来;郑关远心挂妻子之伤,冒险突进,左手虎爪、右手鹰爪,抓向王一鸣的右臂,王一鸣微一错身,一式“冬风吟松”,青松剑从郑关远胸前对穿而过,那郑关远煞是勇悍,两手虎爪钳住了青松剑,王一鸣急切之间拔不出来,忽觉后背奇冷彻骨,那马芸见丈夫惨死,奋不顾身,将寒冰指力凝于右手食指,兰花拂阴指直点王一鸣背上大椎穴,王一鸣硬生生让开一尺,背上还是中招,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左足反踢,听得一片骨碎之声,马芸往后飞出,口中鲜血狂喷,未落地就已断气。

    王一鸣但觉冷入骨髓,血液也似要凝固一般。当下盘膝坐下,运起师门心法,盏茶时分,头顶升出些许白气,猛地里口一张,喷出几口血来。那血做紫色,中间还夹扎些小冰片,王一鸣掏出两颗“百草花叶丸”吞了下去,虽然还是觉得奇寒彻骨,但已不像刚才那样不能抵受。王一鸣抽出长剑,郑关远扑地而倒,将剑在阳煞身上抹干血迹,下山去了,那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摇摇晃晃,歪歪斜斜。耳听鸡鸣阵阵,待得五更鼓响起,却还未下到山脚。

    “尾儿应该已经离开客栈了。这阴煞的寒冰指力好生厉害,幸而让开了穴位,看来不静养一月,终难复原。我需尽快离开卧虎山,那东方剑早晨不见双煞,必然上山来看。”王一鸣虽焦急想快,然力有未逮,却只能以剑驻地,一步一挪。突然看见一个矮小身影往山上跑来,凝神细看,却是杨应尾,杨应尾这时也看到了王一鸣,跑将过来,扑入义父怀中,刚叫得“义父”两个字,却感觉义父浑身冰冷,寒气袭人。

    王一鸣强撑一笑:“尾儿,义父受了点伤,不碍事。你怎么不听话,没有去先前说好的地方?”

    杨应尾奋力搀着义父下山,一边说道:“义父走后,我吹熄蜡烛,就坐在床头等,听到四鼓敲过,就坐不住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的心里越来越凉,那五鼓响时,拿了行李,心中想:义父生死未知,我又怎能不闻不问,他们要杀我,让他们杀了好了,反正义父死了,我也不想活了。”王一鸣慨然叹道:“傻孩子,你以后一定要......”

    王一鸣突然住口,这时杨应尾也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急急而来.......王一鸣脸色一变,深吸一口,强提真气,然而丹田之中空空荡荡,四肢百骸无一丝力气,此时莫说是武林人物,便是寻常庄稼汉,一伸手也能将他推倒了。那脚步声甚急,却不轻不重,一声声都似踏在王一鸣与杨应尾的心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