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所说的老李头是北庭卫所的军户,在卫所里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早在一年前,江墨初来北庭城的时候,老李头在听书的过程中认识了江墨。那些讽刺江湖少侠的故事很对老李头的胃口。
江墨的脑子很灵,识字不多的老李头基本上把他当狗头军师看待。
每次出战前,老李头都会找江墨虚心求教。
老李头一辈子没有成家,用他的说法,军户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一不留神就要玩完。既然如此,何必找几个家人来拖累自己。
艳姐是老李头的姘头,做的是半掩门生意。因为职业出身,导致她性格上有些扭曲,因此看谁都不顺眼。
艳姐骂骂咧咧起来,就连老李头也软三分。
因为江墨说的故事别具一格,才对江墨另眼相看。
平日里艳姐也喜欢听侠女落难的段子,听到坏人作恶她也会咬牙切齿。但是对故事里女侠的遭遇,她从来都是报以拍手叫好。
江墨很清楚,这多半是艳姐自惭形秽所形成的心理补偿。
见江墨背后背着一个青衣青帽的小厮,艳姐啧啧称奇:“我说小墨,你从哪里找来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做半掩门生意的女人眼光都异常毒辣,一眼就瞧破了慕容秋的伪装。
“瞧瞧她这水嫩的脸蛋、这手指比葱白还白。放到秦花楼里,起码也头牌中的头牌。”艳姐用打量货物的眼光评头论足了一番,她又对江墨道:“平日里看你小子眉清目秀,没想到也干起人贩子的事情。”
“艳姐,你就别废话了。”江墨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碎银子,他一把将钱塞到女人手中:“这姑娘在茶馆里跟人打架,背上硬挨一掌,结果丢了半条命。要不是小爷顺手救人,只怕她真就给人卖了。眼下只有老李头的祖传药方能救命,你赶紧去抓药。”
艳姐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碎银,她不禁嗤笑道:“切,平常看你说得口沫横飞,巴不得所有的女侠都被人糟践侮辱。怎么真有人要倒霉了,你却变得怜香惜玉?”
“我的大姐唉,你就留点口德吧,救人要紧。”江墨耐心劝说道:“这小妞的身份不一般,救活她没准会有好事发生。”
艳姐将碎银子揣进兜里,她唠唠叨叨的往外走:“我看是你小子是见人家长得漂亮、家世不一般,所以动了歪心思。说了一辈子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故事,真碰上了就不能放过,我说得对不对?”
临出门前,她忍不住又回头吩咐一句:“我可先警告你,我没回来前你最好不要乱来。再好吃的东西,如果消化不了,吃进嘴也是白搭。你因为色迷心窍而丢命不要紧,要是连累了老娘,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像是那种人吗?把你的胆子借我,我也不敢做这缺德事。”江墨大声反驳到,他把女孩背进客房安置妥当。
他随后找来煎药的瓦罐洗漱干净,接下来就等艳姐带着伤药回来熬汤。
江墨对老李头的祖传秘方很有信心。老李头以往参加过数不清的战斗,期间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不少,就是靠着一副祖传的伤药秘方活到今天。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江墨觉得身体里一阵难言的疲倦。他以为是刚才跑得太累,体力消耗过大的缘故。
江墨打了个哈欠,趴在院子里的小桌上,不一会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殊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
正如梅向雪说的那样,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江墨的身上做了点手脚。如果江墨还是按原计划把慕容秋带回自己的屋子,等到药效一发作,势必导致慕容秋清白不保。
但是江墨临时改换目标,他带着慕容秋一路狂奔小半个时辰。
急剧的体力消耗,让他无暇顾及体内气血的异状。
世上并不存在不沾女色就会死的毒,事实上江墨高强度的运动,正好克制住了梅向雪在他身上施展的手段,奔腾的血气无形中还为江墨提供了充足的体力。
秦牧原站在附近望火楼(古时用来监控城内火灾情状况的瞭望塔)的顶上,院子里的事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小子的运气人品都不错,梅向雪若是知道自己的计划破灭,她没准会迁怒到他身上。算了,相见即是有缘。难得碰上这么对胃口的小子,正好顺手帮他一把。”
秦牧原微微一笑,从望火楼顶纵身跃下。他如同大鸟般掠过长街,轻盈地落入小院之中。
他落地的时候并没发出半点声音,但是江墨却像收到警报一样瞬间坐起,他双眼死死盯着从天而降的的秦牧原。
“此子好强的灵觉”秦牧原暗自心惊:我在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未必又这样敏锐的六识。随后秦牧原又有些遗憾的想着:只可惜他的年龄太大,不然师尊肯定乐意收他做关门弟子。
“不必惊慌,我不是坏人。”秦牧原伸手制止了江墨的准备吸气大喊的举动,他直截了当道:“在下秦牧原,我是为慕容家三小姐而来。”
听见他自报家门,江墨眼前一亮:“你就是秦大侠?孤身剿灭漠北七狼盗的秦牧原?一剑击退蜀中唐门千山公子的秦牧原?人字榜排名第二的秦牧原?”
秦牧原长剑拄地,他摸了摸鼻梁微笑道:“刚才你说的那三人,好像都是我。”
没等江墨从见到偶像的激动中清醒过来,就听见厢房内传来慕容秋激动的声音:“秦牧原在哪?”随后慕容秋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一见秦牧原,女孩原本苍白的脸上立即涌起不正常的嫣红。也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见面之后的心情激荡。
女孩低头娇怯道:“秦大哥,真的是你。又麻烦你来救我。”
“慕容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秦牧原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梅向雪的明玉霜华掌异常歹毒,我这里有一粒天王保心丹,能够最大程度的医治你的内伤。”
接过秦牧原递来的药,慕容秋喜笑颜开:“就知道秦大哥最疼我,其实我的伤不重。临出门前娘亲已经把金线雪蚕丝甲传给了我。就算再挨一掌,我也照样活蹦乱跳。”
“你说什么?”江墨气冲冲叫起来:“原来你早就没事了?为什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一路背过来很辛苦的。”
慕容秋骄横地扫他一眼,只见女孩握紧拳头的反驳道:“你敢在大庭广众下说那种评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方才如果你敢对我图谋不轨,那就是证据确凿,我便可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祸害!”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谢谢你没有不教而诛?”想当女侠的少女都是蠢货兼白痴!江墨很想冲她比个中指,但是鉴于秦牧原在场,他没好意思做这个下流动作。
秦牧原仔细看了慕容秋一阵,确定她所言不虚,遂转头对江墨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小兄弟的仗义援手。”
正说着,秦牧原从身上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谢礼。我看小兄弟的根骨不错,这是我从七狼盗首领那里得来的刀谱。你若不嫌这刀法略显微末粗浅,可以自行修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