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原坐在茶馆内,他的手边放着一支五两银子买来的青钢剑。
他眼里含着微笑,眼神不时扫过茶馆大堂。
茶馆内的平台上,有个年轻的后生在绘声绘色地说书。台上的年轻后生显然不是第一次说书,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
尽管年轻后生相貌不凡,正是大姑娘小媳妇喜欢的类型。但是在茶馆里听书的女性寥寥无几,这和他说书的内容有很大关联。
他说书的内容极尽露骨,尽是讲些美貌女侠失手被擒,遭宵小侮辱的故事。
茶馆内听书的人挤满了大堂,来人大多是粗布短衫的帮闲跑腿。这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几个侠女,却不妨碍他们在茶馆里听得鼻尖冒汗,面红耳赤。
眼看年轻后生已经说到关键处,一屋听众都屏住呼吸。
终于有人听不下去拍案而起:“诲淫诲盗,有伤风化。掌柜的,你们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招揽顾客,就不怕惹恼了过往的侠少,一把火烧了你的鸟店!”
那人的声音如出谷黄莺,又似风吹银铃,语调有着说不出的柔和婉转。
正在说书的江墨不由得一愣。他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大堂中间站着一个青帽青衣的小生。江墨一眼望去,只觉那人眉若春山眼波盈盈,显然是女扮男装。
他心中不禁大奇:北地边关,自古就是苦寒之地;没想到还能看见一朵来自江南的出水芙蓉。
糟糕!江墨心中暗暗叫苦:我原以为屋内没有女子,这才讲一段擦边球,谁知屋子里竟然又混进来一个小妞。一会要如何收场?
“嘿嘿嘿”听见女人的声音,一屋子的男人都发出会意的笑声。
有人忍不住道:“谁说江墨是在诲淫诲盗,我第一个不答应。在我看来,他分明是在描述江湖的险恶。”
“没错,江兄弟的评书,在北庭州那可是一绝。就连林知府也赞不绝口,说他另辟蹊径,虽说是浮言****,却有教化民风作用。”
第一次听书的秦牧原饶有兴致的睁大眼睛,他挥手招来店小二:“我问你,林知府是否真说过那些话?”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咱们北庭知府林大人有一掌上明珠,长得国色天香。但是她成日里舞枪弄棒,最大心愿就是当一个仗剑江湖的侠女。”
“就在三月前,她无意间听了江墨半段评书,当即被吓得花容失色。”
“听说她回去以后,就叫人把枪棒入库,转而认真学起家务女红。林知府苦劝十年都没能让女儿回心转意,江墨一段评书就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后来林知府曾经把江墨召进府中问话,听说江墨对答如流。林知府感叹之下,这才说了那些话。”
秦牧原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歪打正着,这小子的运气不错。”
他把目光转回场地中央,那处此刻争吵正酣。一个江南来的灵秀娇娘如何吵得赢几十个壮汉,眼看她已落入下风。
江墨突然说话了,他将桌上醒木一拍:“各位看官听我一言。”
他的话语中似有魔力。话音刚出,整个茶馆鸦雀无声,就连柜台前掌柜打算盘的声音都突然停下。
“先贤有云,三种孤身跑江湖的人不能得罪,僧道、小孩、女人。没有压箱底的家伙,这三种人不敢在江湖上乱闯。毕竟这世上没有实力还敢出来混的人,只是极少数。就算有,也只会存在于评书当中。”
江墨侃侃而谈,他用眼神示意了众人,希望他们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有工夫坐在茶馆听书的帮闲跑腿,脑子多半灵活。江墨这么一暗示,很多人立刻就琢磨出江墨的意思:不要和外地妞起争执,不是猛龙不过江,真动起手来必定讨不到好。
江墨还在东扯西拉拖时间,但是茶馆里的人已经偷偷走掉大半。不少人临走前给江墨投来感激的目光:“你小子,够仗义。”
渐渐地,还在听江墨胡说八道的女侠品味出不对:“你到底想说什么?拖拖拉拉没完没了。”说到这,她猛然回神:“嗯?刚才出言不逊的家伙都跑哪去了?”
青衣青帽的女侠环顾了一圈,茶馆里只剩寥寥数个客人。除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就剩下坐在窗边的秦牧原。
“臭小子,原来你刚才那些话就是为了拖时间,目的是为放跑那些混蛋!”女扮男装的女侠大怒:“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叫慕容秋。”
只见她脚下一蹬,瞬间就向前掠出了四五米。见此情景,江墨扭头就跑。
他没跑出三步,慕容秋已经拦在身前。没等江墨想好说辞,只觉胸前一股大力传来。他瞬间就领悟了失传已久的绝学“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一下摔倒在书案后边。
掌柜见势不妙,立刻钻到柜台下面去了。伙计更加机灵,扭头就往后厨走。
至于动手行凶的慕容秋,她想法很简单:抓住江墨,左右开弓给他十几个耳光。看他还敢不敢肆意糟践江湖女侠的名声。
但她没有想到,慕容秋三字一出,在场的客人脸色剧变。
另一道身影速度比她先前速度更快,眨眼之间就来到慕容秋的身后。
“小心后面。”江墨顾不上胸口的疼痛,他大声向慕容秋发出警报。
听见江墨的警告,慕容秋心中先有了三分提防。随后她听见身后的衣袂风声响起,来人的掌风也到背后。
对方瞄准的是她背后要害,慕容秋此刻再转身已经来不及。她脚下步伐变幻,硬生生挪出去三寸。
果不其然,偷袭的这一掌打偏了。
尽管慕容秋运起十成功力相抗,但是她仍被打得口喷鲜血向前飞出,重重落在江墨的身上。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奴家好心帮你出气,你却调转枪头帮她。”随着声音传来,那人缓步走到江墨面前:“她明明想杀你,你为何要帮她说话?”
江墨定睛望去,适才偷袭慕容秋的人,正是坐在边上角落里的半老徐娘。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追问,江墨平静道:“你根本不是在帮我出气,而是有意要拖我下水。在下虽蠢,却也知道江南慕容家的大名。若是被他们认定是我是你的同伙,小子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