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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日,王侠打马来到衡阳城。
一入衡阳,王侠心里便有种感慨的感觉。便是这里了,过些时日几个师弟师妹便都要来了。王侠突地笑了笑,好久都没笑过了,此时脸上笑起来竟还有些僵硬。他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心里有些无奈,他从未跟师弟师妹还有师父师娘说起过行走江湖还有战场搏杀的事情,书信中从来只捡些有意思的地方说,根本不提自己所经历的各种生死危机,但这刀疤怎么瞒得过去。王侠苦笑声:“罢,罢,便受师娘还有师弟师妹们一通唠叨吧……哈,倒也许久没有如此了。”
王侠马快,此时离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还有些时候,王侠也不着急,也不骑马,牵着马匹在这衡阳城中慢慢溜达,看着这小城的风土人情,倒也还算愉快。
王侠忽又想到自己当年在华山之时,偶尔也曾带过师弟师妹们到山下的小城去逛过。那时他在做些什么?
王侠细细想了想,那时他们都还是无忧无虑的时候,王侠虽然两世为人,但也乐得陪师弟师妹们玩闹,从未当真把自己当个中年人来看待。
哈,那时他给师妹买过冰糖葫芦,偏偏自己又嘴馋,就偷偷弄下两颗嚼着吃了,师妹还老大奇怪,问这冰糖葫芦怎么好像少了两颗的样子,自己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师妹这几年物产不好,东西贵了,结果师妹那阵子晚饭都少吃了一碗,弄得自己连连赔了几个不是。
还有令狐师弟,这小子嗜酒如命,他们都道是令狐冲自己不知从哪寻到的酒,但其实是自己有一次想看看令狐冲酒量如何,故意弄来了两坛好酒,跟令狐冲一人一坛分着喝了。令狐冲虽是个天生的酒鬼,但第一次喝酒自然不胜酒力,第二天被师父发现了。这小子还真讲义气,竟没把自己供出来,只以后经常让自己帮着弄酒,师父也没发现这事。
想到这些事,王侠又是笑了笑。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呢?渐渐的,王侠的神色暗淡了下去。他反手摸到了背上长剑冰凉的剑锋,轻轻拭了拭,又将手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王侠能闻得出来,哪怕他用剑后清洗得再干净,剑上都会有擦不去的血腥味。不管他换了多少把剑,有时即便是换上刚铸好开锋的剑器,王侠都能闻到血腥味。那味道是剑上的么?还是自己手上的?王侠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愧疚的。自己剑下几百条亡魂,不是恶贯满盈伤天害理之人就是劫掠沿海的倭寇,有什么好愧疚的。
王侠牵着白马走着,静静看着衡阳城的景象,心中久违的有种宁静的感觉,即便他知道再过段日子这里便宁静不存了。
正这时,王侠定睛看去,路边有座造型雅致精巧的酒楼,上面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回雁楼三个大字。
王侠想了想,脚步在回雁楼的门口停了下来。
门口的小二瞧着王侠马匹神骏不凡,人又有种沧桑气色,立刻迎了上来,殷勤问道:“客官可是要用餐?那来我们回雁楼可是来对了,我们回雁楼可是衡阳城最有名气最老字号的酒楼!”
王侠笑了笑,把缰绳交给小二,道:“劳驾,我便来尝尝衡阳城最老字号的酒楼了。”
小二笑得合不拢嘴,把缰绳交给马夫,殷勤地领着王侠进去。
王侠来到二楼雅座,端端正正坐好,背上长剑解下放在手边,那石条仍未放下,只紧紧系在身上。
小二虽然讶异这客人怎么如此奇怪,但王侠身上自有一种慑人风度,他也不敢悱恻。拿来菜谱,小二殷勤问道:“客官看看想吃些什么,我们回雁楼样样菜品都做的极好,但最拿手的还是这几样荤菜,客官不妨点了尝尝。”
王侠点点头,并不去瞧那菜谱,只端端正正坐着,对小二道:“劳驾,给我上一碟豆腐,一碟青菜,再要一碗白米饭。”
小二愣了一愣,诧异这客人如此气度,那匹白马又神骏非常,怎么点的这般寒酸菜品?他耳朵动了动,对王侠拱了拱手,为王侠倒好慢慢一杯茶水便下去了。
王侠轻轻啜着茶水,悠闲自在地坐在座上,恬淡自然。
一杯茶水只饮了几口,小二便端着一碟豆腐一碟青菜并着一碗米饭来了。豆腐炒得白嫩,青菜炒得青翠,米饭也是雪白。
小二小心放好菜盘,施了一礼:“客官,菜来了。”他并未退下,只恭敬站在一旁。
王侠对他道一声谢,也不在意小二看着他,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将两碟菜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待得再将杯中茶水喝完,王侠对小二笑了笑,道:“怎的一直在这,不用去服侍其他客人么?”
小二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不用,小人便看着客官便是。”说罢,收拾好了菜盘便下去了。
王侠笑了笑,转头瞥了一眼,负起长剑,转身离开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童奇道:“咦?爷爷,他是不是发觉我们了?”
女童身旁站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腰身挺得笔直,此时也是面带疑惑,终究还是缓缓摇头道:“应当没有,他虽然气质沧桑,但看面相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怎的也不会有这等功力,当是巧合了。”
女童点点头,又俏皮地问老者:“爷爷爷爷,你为什么这么干呀?”
老者笑了笑,摸了摸胡须,并不说话。
……
王侠在旁边客栈要了间房,便安顿了下来。每日运功练气,不时写上几幅字来颐养性情,每餐也就是去回雁楼里要上一碟豆腐一碟青菜并一碗白米饭,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每日王侠到那回雁楼,那小二便恭恭敬敬地在一旁看着王侠吃完。待得王侠走了,那老者总是笑眯眯地摸着胡须,有时还会笑着摸摸孙女的脑袋,惹得他孙女一阵嘟嘴。
忽一日,待王侠再来回雁楼时,那小二已然不在了。
就在王侠常坐的雅座上,那老者和他孙女正坐在那。瞧见王侠,老者笑眯眯地说道:“公子何不过来共个桌子?老朽爱热闹,寡淡地方总没什么胃口。”
王侠拱了拱手,也不推辞,坐到了老者对面。
老者叫来酒保,道:“上好酒好肉,我要招待客人!”
王侠摆摆手:“多谢长者好意,但晚辈许久不饮酒了,也有许久不沾荤腥了。”
那女童有些生气,嘟着嘴:“你一个大男人不喝酒不吃肉,羞不羞?!”
老者也道:“不妨就陪我这老头子喝上几杯,我请客做东,如何?”
王侠依然摆摆手:“还望长者见谅,晚辈当真不饮酒不吃肉。”
老者拍了拍桌子:“岂有此理,怎的如此败兴?!”
王侠也不争辩,拱拱手,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老者笑眯眯地道:“好好好,便不喝酒不吃肉了!哈,你这小娃,倒像个和尚哩!酒保,来三碟豆腐三碟青菜!”
他孙女吐了吐舌头,道:“还有三碗米饭,爷爷你忘了!”
王侠笑了笑,也不去问为什么,三人也便吃了起来。待得吃完,王侠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拱拱手道:“多谢长者款待。”又向着女童笑了笑,尽了宾客之礼后,便恭敬离开了。
女童问道:“爷爷爷爷,你平日不是最厌恶那种所谓的君子么,不是一口一个迂腐么?怎么这般看重这人?”
老者笑道:“真君子难得呀,真侠客也难得!好不容易遇上了,自当拜会一番,非非,这种人不多了呦!虽是小事亦有坚持,难得,难得。”
女童吐了吐舌头:“反正我不懂,随你怎么说。咦,爷爷,之前那个小二呢?”
老者笑眯眯道:“似乎是辞了工,回去边耕作边读书去了。”
……
衡阳城中江湖人士渐渐多了起来,都是往衡山去的。
王侠不知师弟们何时到这里,他只知道若是没错的话,在这回雁楼中,他定是能等到令狐师弟的,而后再去衡山城,自然便能见到诸位师弟师妹了。
这一日,他又到了回雁楼,来到二楼,他便知道,令狐师弟要来了。
二楼正坐着个男人和一个尼姑。
王侠目光微冷,解下了背上石条和长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