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弥漫了整座城池上下。
几名北凉城军卒刚突破封锁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苍国蜂拥持刃迎上。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长空，只见有兵士不断地中箭倒地。
烈马奔腾、杀声震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风中猎猎招展的“吕”字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李玄双目微红，手中那杆青竹长矛早已折断，身上更是出现了几道浅浅的刀伤。
近半日拼杀，饶是他心志坚毅，也都开始逐渐被这股惨烈的气息所侵染，
“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用捡来的长刀一刀砍翻身旁袭来的敌人，李玄深吸了一口充满了血腥味的空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目光扫过四周。
数十万大军互相拼杀，战线之长几乎绵延数里。
他原本身处大军最中央的位置，经过半日有意识地挪动转移，终于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丢情形下转移到了战场边缘位置。
只要再找个机会，他就可以直接脱离战场，从此鱼跃鸟飞。
“此处的督战兵人数虽少，但自己要脱离战场的话目标也还是太明显，想要潜行而出几乎不可能，看来只能强行冲关，说不得就要下狠手了。”
李玄将牙一咬，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冲杀半日，大部分兵卒的体力都几乎已经完全消耗，就连在战斗中刻意保存体力的他，也只勉强还剩下一两次正面冲击的机会。
毕竟他之前是杀手，擅长的永远不是正面战斗。
而想要脱离战场，除了要应付苍国的军卒外，就是要冲击处于北凉城大军外围的督战兵。
只有冲破了督战兵的封锁，他才有机会远走高飞，可以不用理会这一次战争到底是因何而起，也不用理会那羽衣怪客和吕毅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仔细把四周环境都观察清晰，李玄双目微眯。
就是这一刻。
“杀”
他将手中长刀一扔，身形猛地弓起，像一头野豹般扑击而出，手中顿时出现了一口无柄无护漆如墨的薄匕。
督战兵虽不参加正面战斗，但精神其实也一直紧张着。
毕竟战争太过惨烈，不时就有兵卒想要逃离战场。
然而一般想要逃离战场的兵卒要么是抱头鼠窜、要么是精疲力竭，甚至还有屎尿失禁、直接往战场外爬的，基本都倒在他们的长刀之下。
他们从没想过，会有人敢悍然对他们动手。
李玄手中的“墨鱼匕”仿佛如同一尾墨色小鱼活过来了般，在他几乎全力发挥的情况下，只是刹那间就划过了两名督战兵的咽喉，而后双手微动，“墨鱼匕”又激射而出，如飞刀暗器，再次收割了另外两名稍远一点督战兵的性命。
“战场纷乱，只要突破出来，就算他们眼睁睁看着我跑了，也绝不会再追过来了。”
连接着白玉雪蚕丝的“墨鱼匕”轻轻一跳，仿佛游鱼归海般落在了李玄的手中，他身形一跃，便轻松跨过了这数名督战兵的包围圈。
“好了。”
冲破督战兵的封锁，李玄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还在继续激战着的战场一眼，看到了另外几个督战兵似乎要追过来的目光，还有几名想要效仿他而被督战队狠狠砍翻在地的其他兵卒，还有那死伤无数却还继续战斗着的战场。
“这就是修士吗，这就是视凡人如草芥蝼蚁吗。”
李玄已经在清尘诸事录中了解过一般修士对于凡人的态度，但了解仅仅只是了解，此番他身处其间，这才真正受到了极大震撼。
数十万无辜百姓尸横遍野，数十万军卒血流成河。
这就是某个修士的推动。
想起之前在北凉城军中校场上见过那名羽衣怪客，李玄心中顿时一凛。
他十分清楚，虽然此时已经离开了战场，但远远还说不上脱离危险。
若那羽衣怪客的目的真如他所料，那就算已经脱离战场，不及时离开的话也很可能会被波及到。
“要马上离开。”
他转过头来，没有再理会身后纷乱的战场，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一动，继续向远离战场的方向疾奔而去。
只要不再出什么意外，那就算避过此劫了。
然而，就在李玄向前疾奔了半里之后，他的身形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这是”
在他前方不远处，立着一杆玄色旗幡，旗杆呈玄青色，底旗面上绣着神秘的花纹，花纹上放着丝丝血光，还时不时有淡淡的血色云烟袅袅飘起，消散在空中。
是那杆玄色旗幡
之前在北凉城军中校场上见过的，那名羽衣怪客身旁立着的那杆玄色旗幡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杆玄色旗幡，李玄的心猛地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猜测的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这与我无关，而且我现在没有丝毫力量来阻止此事，不必多想，还是先走为妙，不然等会恐怕想走都难了。”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场，李玄咬咬牙，心中对力量的渴望格外强烈。
但就在他要继续脱身而去时，半空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浩大的声音。
“哈哈哈，果然是有人最背后捣鬼，在下苍国大供奉封三，不知是何方道友，竟然敢无故驱使云国和苍国交战，难道不知道云苍两国都是受元始山庇护的吗道友如此行事，致使死伤数十万，难道就不怕元始山的人追究吗”
听到这话，李玄心中一动，抬眼望去，只见苍国城楼的半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名白衣老者。
“不是那名之前见过的那名羽衣怪客，他是，是苍国的修士。”
看到这名白衣老者的出现，李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希望。
他虽心坚如铁，但眼睁睁看着数十万无辜百姓和军卒死在自己面前，自然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那羽衣怪客可能不仅仅只是单纯要推动这场战争。
如果白衣老者能够阻止羽衣怪客，那这死亡的数十万无辜百姓和军卒也许能够安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