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瞥了阿飞一眼,然后又目视前方道:“没呢,我大哥都还没娶亲,我又着什么急?”
“还不着急啊,你再不着急,过几年可就嫁不出去喽!”阿飞开玩笑道。
“那你成亲了没?”小铃铛反问道。
“我当然没成亲啊!我这几年一直都在白云峰上学功夫,哪顾得上这个啊?”
“原来你也没成亲啊,那你还好意思说我?五十步笑百步。”
“这男的和女的能一样吗?”
“男的和女的怎么不一样了?真是岂有此理。你啊,怎么和我大哥一样,总把这婚事挂在嘴边,没事就喜欢问来问去的,你们也不嫌累!”小铃铛道,“对了,你不是山上学本事呢么,怎么突然到我们潭州来了啊?”
“啊,我师父没了,所以我就下山了。”阿飞苦笑道。
“哦。”小铃铛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心下歉然,半晌才道:“那你是下山之后就到这里来了?”
“嗯,我来看看你们。”关于江彩轩的一切,阿飞已经不想再提,索性隐去好了。
小铃铛低着头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你倒是有心。”
行不多时,阿飞见已经走入山道之中,便问道:“那破道观是在山上?”
“对,要说起废旧道观,方圆十里之内我只知道这山上有一座。”小铃铛点点头,“几年前周围的几个村子闹了点儿小旱灾,庄稼歉收,观里的道士没吃的,挨不住饿,就全都跑了,空留下一个破观在山上。嗯……我猜那个胡月道人应该就躲在那里。”
“对,你说得很有道理。”阿飞道。
小铃铛瞧了阿飞一眼,撇嘴道:“阴阳怪气,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认为我有道理啊!其实我也就是随便猜猜,一会儿要是没找着那个叫胡月道人的,咱们再去别的地方好了?”
“谁说的,我妹子说话最有道理了,我怎么会不信呢?”
小铃铛抿嘴笑了笑:“不要脸,谁是你妹子了,就会讨人便宜。”
“怎么不是我妹子了?刚才你还阿飞哥哥、阿飞哥哥地叫,怎么一眨眼就变了卦?你这样的人啊,难怪找不到婆家。”
“又说这个,你再说,我不理你了!”小铃铛加快了脚步。
阿飞慌忙赔笑道:“好好好,我不逗你了,再逗一会儿,还真就嘟嘴不理人了。”
小铃铛想起小时候和阿飞拌嘴的情形,噗嗤一笑,对阿飞道:“才没有,我性子好着呢!”
“嗯,确实好得很,一生气就自己一个人跑了,找都找不到。”阿飞哈哈笑着道。
“不和你闹了。”小铃铛嗔道,“你小点声,咱们快到那破道观了,你这样大声讲话,会被人发现的。”
“不怕,我妹子鞭子耍得那么厉害,指哪打哪,我还怕什么?”阿飞笑道,“讲真的,一会儿我可就指着你保护了啊!”
小铃铛白了一眼,没有言语。阿飞见小铃铛一脸严肃,便收起玩闹的心,悄声跟着小铃铛往山顶走。
一座甚为宏伟的道观渐渐出现在两人眼前,阿飞见了忍不住拉住小铃铛道:“妹子,这就是你说的破道观?我怎么看也不像啊!这地方要是给我住,我可是一百个乐意。”
“明显是最近翻新的,你看那大门上的漆都是新刷的。”小铃铛道。
“看来这个狗道士真的没少搜刮银子。”阿飞握着拳头道。
小铃铛抽出长鞭,凭空甩了几甩道:“搜刮银子不说,还敢出手伤人,那更是饶不得。”
“那还等什么?容我先冲进去给你探探路!”阿飞说着,脚步轻移,瞬间奔到道观门前,一脚踹开大门喝道:“胡月道人,给老子滚出来!”
道观庭院之中,几个壮汉正在打桩练拳,见有人闯上门,便都停下拳头,齐齐看向阿飞道:“哪里来的小子,敢惹我们师父,是不想活了吗?”
“叫胡月道人出来!”阿飞将身上的包裹扔在地上,怒视众人道。
“何人敢在宝地大声喧哗?”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搂着两个少女慢吞吞地从大殿走出。院中的壮汉见了那道士,便都施礼道:“真人,有个不知死活的过来闹事。”
这个道士自然就是那为非作歹的胡月道人,他眯着眼瞧了瞧阿飞,突然看到他身后被踢坏的道观大门,立刻勃然大怒道:“何方妖孽,竟敢毁我仙府玉门?”
“呵呵,仙府,我呸!我今天就收拾你这个祸害百姓的妖道!”阿飞言罢,立刻拔刀跃出。那胡月道人见了,登时撇下两个少女,向后急退道:“众弟子何在?”
“有!”只听得一声呼喝,道观院中就又多出了十几个青壮汉子。
“罡气护体!”只听胡月道人高声说着,右手捻诀,冲着院中一指。众人便跟着大喝一声,往胸口捶了两拳,然后就一拥而上,将阿飞困在中央,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在说些什么。阿飞挥刀砍伤了几个人,见那几人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却根本不顾伤口疼痛,只是疯了一样地向他出拳,这倒让阿飞心里着了慌:“这个胡月道人,难道还真的会法术不成?”
如果说真要大开杀戒的话,别说是二十个汉子,就算是二百个,阿飞也能冲出重重包围。可是他念着这些人很可能是受了胡月道人的蛊惑,才会做出那些为虎作伥之举,想想也是可怜,便不想害了他们性命,出招之时难免有些顾虑,不愿下狠手,因而反倒被这二十来个汉子困得死死的。阿飞想跃出包围,直接将那胡月道人制服,怎奈每次都是刚刚跳起,便被人抓住脚踝拽下,这让他越来越焦躁,杀意也变得越来越重。
“阿飞哥哥,我来救你!”只听得小铃铛一声喊,然后就有几个大汉被长鞭一一扯倒。阿飞见包围出现缺口,不等众人合围,一个闪身,便已钻了出来。
“多谢!”阿飞冲着小铃铛一挥手,猛地收刀入鞘,然后身形晃动,瞬间在每个青壮汉子身边略过。这些人随即便都倒地不起,无法动弹,张大着嘴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哇呀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胡月道人见阿飞放倒自己的弟子,便站在殿内张牙舞爪地冲着众人点来点去,大喝道:“起!”他见众人并没有反应,便连着喊了好几声“起”。可是众人依然毫无动静,胡月道人便慌了手脚,接连地“起起起”喊个不停。
“别喊了,我对他们施了‘定身除魔**’,你加在他们身上的邪魔外道,我都已经尽数除去了。”阿飞双手抱于前,笑嘻嘻地对胡月道人说道。
“你胡说什么,本真人可是在龙虎山张天师门下学艺,学的可都是玄门正宗法术,怎么会是邪魔外道!依我看,你这个妖孽修习的才是邪魔外道之术!”那胡月道人控制这些青壮年,靠的是平日里的一些言语暗示,让他们相信只要念动咒语,自身便有法术加持,所以打起架来才会不顾性命,一味死缠烂打。这贼道人知道自己这个把戏并不是什么道家法术,也不是什么邪魔外道,所以自然了解阿飞所说的“定身除魔**”云云,也是在胡说八道。他见众人躺在地上,虽然口不能言,但似乎还能看见事物,听见声音,生怕阿飞三言两语地把自己的花招戳破,便当即出口反驳,免得自己失了这些爪牙。
“嘿,这位道友,我也是在天师府修仙得的道,可是怎么从没见过你啊?”阿飞笑道,“不对啊,我记得天师曾叮嘱过,这‘定身除魔**’,只对邪魔外道有用,而对自家法术无效,切不能用于道友之间斗法,可是刚才为何能破了你的法术呢,这可真是奇怪。”
“奇怪什么,因为你这不是天师传授的法术,是邪魔外道!”胡月道人红着脸道。
“怪哉,怪哉,你这等浑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龙虎山天师府的法术,什么时候会败在邪魔外道的手里了?你既然会这么说,想来必然不是天师门下,而是妖魔鬼怪无疑!”阿飞伸出右手指着胡月道人,左手捻诀喝道,“妖道,还不快快现出原形!若是冥顽不灵,还要作恶伤人,小心我请出天师符咒,破你千年道行!”
小铃铛站在阿飞身后,见他满口胡言,又在装模作样地瞎比划,觉得十分有趣,便插口道:“余师兄,这畜生作恶多端,留之必定后患无穷,不如就地正法,以匡天地大道!”
“嗯,赵师妹言之有理!”阿飞点点头,右手握住背上的紫金刀,大笑三声,然后道:“哇呀哇呀,啊呀呀,那个什么,急急如律令!”
正如小铃铛猜测的那样,这个胡月道人就是个会些许武艺,懂些江湖小把戏的江湖骗子,并不是什么龙虎山道士,只是打着张天师弟子的旗号四处行骗而已。他见阿飞和小铃铛身手了得,心中畏惧,怕是遇到了真的天师传人,早就打算脚底抹油开溜。此刻见阿飞念了咒语,也不管他说了些什么,只听得“急急如律令”几个字,便脚下运劲,腾空而起,打算借着轻功逃跑。
“哪里走!”小铃铛虽然也跟着阿飞一起瞎闹,但是时刻防备着胡月道人。见他要溜,便长鞭一抖,缠住胡月道人脚踝,将他拉回院中。
那胡月道人下盘失了力气,重心不稳,直接歪倒在地上,竟把脚给扭了。他想着今日怕是不得活了,便手脚并用地往殿里爬,只想远远地躲开眼前这两个煞星。
可阿飞和小铃铛又怎么会放过他,自然也跟着一同进殿。
“道长,仙姑,饶命啊!小的真不是什么妖怪,小的是人,是人!小的只是借着天师的名号混口饭吃,求求你们饶了我吧!”胡月道人见阿飞和小铃铛不依不饶,便靠着殿中一角,痛哭流涕道。
“总算肯说实话了。不过,你那也能叫混口饭吃?你都快成恶霸了!”阿飞怒道。
小铃铛道:“不是快成恶霸,他已经是恶霸了!在我家的地盘上惹事,我看你真的是胆子太大了!”
“你家的地盘?”胡月道人闻言道,“你们不是正一道士?”
“当然不是。我师父正经算是佛门弟子,我又怎么会是牛鼻子道士?刚才都是唬着你玩儿的”阿飞道。
“原来是佛门弟子啊,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胡月道人想着佛门弟子对杀戒守得极严,心中稍安,觉得自己的性命还有得救。
阿飞自然知道胡月道人是怎么想的,冷笑一声,便对小铃铛道:“铃铛妹子,这个人毕竟是坏了你们水帮的规矩,该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等等,什么水帮?”胡月道人见阿飞竟然不管自己生死,而是要把自己交给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姑娘,连忙问道。
“洞庭十三水帮!”小铃铛道。
“哎哟喂,姑奶奶,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千万别杀我啊!”胡月道人当然知道自己惹了洞庭十三水帮,在他得知有人向水帮的人求助后,也曾担惊受怕过一段日子。可是在那之后,他见一切依然是风平浪静,便以为水帮也只是仗着威势拿人钱财,根本不会为这些人出面,所以才开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现在他见十三水帮的人找上门来,不禁有些后悔,未能早点儿见好就收。
“我不杀你。”小铃铛道。
“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多谢女侠不杀之恩!”胡月道人不住地磕头说道。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要把你带到我大哥那里,让他来处置你。”
“你大哥?”
“潭州城的黑龙,你应该听说过吧,那就是我大哥。”
胡月道人听了这话,只觉得脑袋嗡嗡地乱响,江湖上都说那洞庭十三水帮的黑龙赵永对那些敢和他作对的人,从不手软,能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自己若是落在他手里,还能有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