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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一 白雪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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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我放下手中笔墨上床入睡之时,低沉的天幕终于落下今年冬日最大的一场雪,北风呼啸,纸糊的窗纸被吹开破洞,有雪屑顺着那破洞飘飘洒洒的落下,在烛台投射的光影中落下的雪屑细如银灰,窗前很快就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我裹着棉被走到窗前,用手指反复划着窗前落下的雪,思绪飘远。

    现在的生活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从小我便害怕这种孤独无依的感觉。

    从我开始记事时,我的周围就是各种各样和我一样孤独的孩子,所谓的福利院不过是挂着收留孤儿的名义贩卖儿童的机构,在那里的孩子没有人疼,甚至吃不饱饭还要承受与年龄不符的工作,一旦做错事一顿打骂是无法逃避的。我们唯一期待的便是等着被人领走进入别人的家庭去过美好的生活。

    所以每当有其他孩子被领养后,我总会眼巴巴的趴在窗台上看着,我想:我什么时候才能被带走。

    等到十四五岁的我终于从那样的地方逃了出来,可我也发现外面的生活并不比孤儿院好到哪去,我甚至一天都吃不上饭。

    于是为了吃上饭,我什么都做过,跟着毛贼后面偷过东西,撬过锁,后来有天也不知怎么就觉悟了,金盆洗手。实际上是看到身边的同伙进了局子,我觉得这个工作危险系数很高。

    再来跟着街边摆摊人卖对联,也是在那个时候安安稳稳的练了几年书法,读了不少书。意识到自己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后,我毅然决然的弃笔从商,跟着推销团伙出卖自己的脑力,等到老板名利双收,我被一脚踢开时,我总算攒了些钱,在庙观里跟着解卦师父做学徒,师父去世我接过他的摊子继续信口胡诌。但唯一不变的是我还是一个人,身边的人不断再变,但始终没有一个人长久的留在我的身边。

    我看过不少信男信女牵手跨过寺庙大门的台阶,看到有情人在古树枝条上一起系下红绳。我羡慕那些人,但是我的生活这般的糟糕,我如何去找到陪伴我长长久久的人,当然也不会有人看上生活这样落魄又会说谎的我。

    现在也是,我眼巴巴的看着窗外飞扬的大雪,孤独垂柳无力的低垂着细长枯枝,天上的半月斜挂着,夜无星辰,什么都是寂寞的,我想:怎样我才能结束这样的生活。

    我将身上裹着的棉被扔在床上,然后推门踏出,坐在台阶上看着漫天大雪落下,用手等着雪花在掌心慢慢化开,冰凉而湿润,我呼吸的空气里似乎都带着飘飞的雪屑。

    鬼使神差的我踏着雪走向断垣残壁的神坛,就在子时之前这儿还是青城观最为庄严神圣的祭祀场所,可一场暴动之下,这儿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少弟子的尸骨,现在天上飘落下来的雪又欲将这些白骨掩埋。

    这些死去的人没有人为他们将尸骨收敛,也没有人去记住他们。飞来横祸之后,这个地方似乎被人遗弃,我不知道那些人明早起来是否在庆幸自己活下来的同时也想到了死去人的无奈。

    碎裂的铜片与白骨安静的躺在大理石地面上,上面被覆上薄雪,地上的鲜血已经凝固,触目惊心。

    这是怎样的苍凉啊。

    我搓了搓冰凉的手,将地上遗落的白骨拾起,小心翼翼的放在木盒内。等将地上的白骨全部收在一起时,我取出身上带着的打火石,将黄纸一叠放在那些白骨上,打火石擦出火星瞬间将黄纸点燃,照亮我已经麻木的脸,我眼里跳跃着火光,一眨不眨的看着白骨和黄纸一起燃烧……

    “谁在那?”有人提着白色的灯笼,苍老的声音在雪天里显得骇人,我立即起身朝着提灯之人看去,随着那人缓慢步伐的靠近,我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来人,这人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拿着扫帚,苍白泛着红晕的脸上耸拉的皱纹很深,头上白发与雪一般颜色。

    这般年纪的老人家怎么半夜会出现在这儿?

    我脚边的火光还未熄灭,白骨被烧发出“噼噼啪啪”细微的声音,升腾起一点黑烟……

    “我、我是张潇。”我往后退一步,看到对方那双内敛的深沉目光后,感受到一点压迫力,不敢抬头直视对方:“老人家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扫雪。”老头将手里提着的灯笼放在一旁的高阶石台上,开始清理地上的白雪,将神台上的堆雪一点一点扫下台阶,最后目光落在燃烧的正旺的木盒上,不动生色的问我:“谁让你这么做的?”说着便用扫把将木盒内的火扑灭,然后又往木盒子里堆了些雪,将黑烟覆住。

    我立刻上前,将老头的扫把推开:“您做什么。”我的声音在静默的雪天里显得清凉高亢,我将木盒合上然后从地上取起:“这些人的尸骨被遗弃在此处已经很倒霉了,我将他们尸骨火化,找块地方将他们埋葬,你怎么还往里面扔雪。”

    “那你别处去,别扰我扫雪。”老头的声音刻板,瞪了我一眼又拿着扫把扫雪。

    我蹭蹭往台阶下跑,走了一段路后,我又回头看了眼弯腰扫雪的老头,于是我管不住腿原地跑了回去,将老头手里的扫把夺下:“天这么冷您回去吧,掌门说以后神坛的打扫都由我一个人做。”这天寒地冻的雪天,老人家也不容易。

    我是掌门钦点打扫神坛的倒霉蛋,怎么好意思再让一老人家冒着风雪扫雪。

    “你不是要去埋那些人的尸骨么?”老头瞥了我一眼,手里的扫把没松,声音不冷不淡:“张潇是吧,你就是那个三年气感都没练出的蠢蛋?”听声音满满都是对我恶意的嘲讽。

    嘿!

    我好心好意帮这老头扫雪,这老头怎么没心没肺的开口就骂我?!

    我表情很不好,松了扫把上的手:“对,我就是您口中的蠢蛋。”我真是蠢蛋,没事找什么骂,看来我真不适合当好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