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阎罗殿广场上一片闹哄哄的时候,众人,哦,不对,应该说众鬼都在大声讨论他们的王平等王的那场夺舍事宜之时,平等王此时的脑子已经乱了,他觉得似乎还陷在那场失败的夺舍中,而所谓的幽冥界,所谓的平等王,所谓的平等王寿节其实都是他的一场幻觉而已。
那一日,他被一位元婴中期的魔修所伤,黑如墨汁的魔气侵入了他的印堂,随着他体内灵气的运转,魔气在经脉中流淌游走,直达丹田,他一边逃跑,一边想逼出体内的魔气,只是渐渐的,他觉的自己的身体都要不受控制了,整个丹田和经脉中的灵气似乎都被魔气吞噬了,印堂上的心头之血更是在他逃到那片诡异的森林中后,就被魔息蚕食的一干二净,他知道即使他已经逃出了魔修的攻击范围之内,可是肉身却已经被魔气占据了,等待他的将是道毁人亡。
可是他不甘心,他自问自修仙以来,克己持身,一心向道,任何违反本心之事也没有做过,近千年来,专注苦修,对于天道所不喜的邪道歪法更是沾也没有沾过,无论是所使用的法宝,还是修炼的术法秘术,从来都是刻板正派的。
可是没想到自己到最后还是落了这么个下场,他又怎可能甘心,近千年来,他一直如此自律,不追求速达,只求稳步,还不是为了那渺茫的长生大道,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天道却是如此对他的,竟然给他这样一个下场。
所谓天道不公,不谓如此,既然天道如此不公,那么他也无需遵循天道行事了。
此时正好陆续也逃到了这片森林中,他的神识很快锁定了他,如今肉身已经被魔气所毁,若是想继续在这修仙界中行走修炼,那么唯一的途经就是夺舍,他神识锁定着渐渐朝自己走近的陆续,心中甚至想着也许这是天道给自己的馈赠,否则为什么在自己肉身被魔气占领的时刻,恰巧就来了一个资质不错的结丹修士,陆续无论是从外形年龄修为还是资质,都是极适合自己的。
因此虽然有些犹豫,毕竟维持了近千年的正派和善,一朝却要行夺舍之事,与他千年以来的本性并不相符,更是违背了他一直保持的本心,只是那犹豫也仅仅是瞬间,想继续活下去和求得长生的信念已经压住了千年以来的本心,而在夺舍的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往日所蔑视的百里如石,以后自己就会沦落到和他一样的境地了,不过心中隐隐出现一丝安慰,最起码他夺舍的对象是一名男修。
只是这丝安慰尚未达到心底,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就从心底传上来,那轰鸣声并不是从外界发出的,而是自他自己心中所发出的,一阵短暂的恍惚之后,他知道这是天道察觉了他将要所为之事,为此对他发出的警告和震慑,可是既然已经决定要逆天道而行,他就不可能半途而废,再何况,他知道,虽然天道有所容有所不容,但是天道总是不能横插修仙界之事,顶多降下天罚和警告,若是天罚和警告被硬扛过去,那么即使是天道,也只能干看着了。
他知道自己性格持重,且这千年的打磨并不是虚的,所以意志力一向不是常人可以比的,因此,虽然来自心底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几乎震荡的他几乎无法维持住清醒的神智,可是他心中明白,成败在此一举,到底他意志惊人,扛过了这次天道所降临的警告。
本以为夺舍已经快要成功了,因为那陆续小辈即使平日能力再强,但是他面临的是自己这样一位积年的元婴修士,即使自己已经受伤,自认为对付这样一位小辈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被人打断了,元婴感知到自己肉身似乎有异样,再仔细感知,竟然发现肉身印堂上的魔气有所减弱的趋势,他没有忍耐住,还是从这结丹小辈的识海中退了出去,想要看一看自己的肉身是不是还有救,毕竟若是肉身有救的话,他是不会行夺舍这等事的,可是就是那微微的犹豫和不确定,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平等王觉的自己的元婴被那两名结丹小辈用冰系术法冻住,又被真雷轰击的疼痛似乎还萦绕在心头,他觉得那种疼痛极为难忍,而此时,他那并不清明的目光却看到了在自己周边站了很多人,有元婴修士、结丹修士,甚至还有很多筑基练气小修士,他们皆用惊讶和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自己,甚至有人还露出了鄙视和不过如此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这些目光钉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却也无法阻挡住这些目光的盯视。
而这些人却都是他所认识的人,有他的家族修士,也有和他们春家齐名的百里家族和木氏家族修士,他们都用那种蔑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像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是啊,在以前的自己看来,夺舍可不就是十恶不赦之事吗?夺他人的肉身为自己修炼,而让他人神魂被吞噬,这可不就是天道不容的恶事吗?可是如今他自己却做出了这样一件自己以前一直厌恶之事,他一直对百里家族的百里如石一直厌恶和轻蔑,不就是因为那百里如石夺了别人的舍吗?
无全真君的目光似乎盯在了某一处,顾天好等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已经没有在看小浣所制造出的幻境了,似乎昏暗的阴息林中的夺舍场景已经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了,而他现在紧紧盯着的某一处却是百里如玉所站的地方。
无全真君一瞬不瞬的直视着百里如玉,忽然捂着脑袋大声嚷了起来,“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我。”
此时他的一切形象似乎都没有了,什么积年的元婴修士,什么慈和的老者形象,什么幽冥界的第九殿阎罗平等王,这些加诸在他身上的称谓似乎都是梦幻泡影,此时的春无全只是一个仓惶乱窜的疯子,他抱着脑袋四处找着躲藏的地方,像是极为惧怕百里如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