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太阳将落未落,橘红的光亮,洒满九州大地。
一处山间庭院,亦被渲染的如梦似幻,这座庭院开满了花,各式各样,皆为一季中能盛开的,百花争艳,缤纷夺目。
观此花景,想来主人应是惜花之人,忽然,一身着淡蓝色衣裙的明媚女子,自卧房内走出,提起水洒,浇起了百花。这名女子的美,印衬着此地百花,显得格外靓丽出尘,好似仙人下凡。
忽然,一年轻人风尘仆仆般闯入,而后看到自顾自浇花的女子,脸上露出了柔然的笑容。他是一名剑客,眉目间充斥着战意,一向冷冽的他,唯有在这女子身边,才会显出这般笑容。
年轻人将剑带鞘插入地里,随即走向女子,蓝衣女子闻声而起,转头便看到年轻人已然走至身后。
年轻人身处右臂,一把将其揽入怀中,柔声道:“静璇,苦了你了。”
静璇依偎在其怀中,脸上幸福显而易见,道:“能在你身旁,已是我最大的幸福,又怎会……”
言未尽,喘息声便已响起,年轻人随即望着怀中美人,只见静璇白皙的脸颊更显苍白,嘴角不知怎的,竟有艳红残留。
年轻人见状,大惊失色,“静璇,你怎么了?静璇……”
…………
“静璇!”
大呼出声,林寒自梦中醒来,林寒来到中原,一直都有噩梦缠身。起初,只是离开山门的惊惧,后来,自那件事之后,便多了一个噩梦,正是刚才之梦。
与江碧相识之后,林寒极少做此噩梦,然而今夜却硬生生被此梦惊醒。
林寒抬头望向星空,满天繁星,如同一颗颗夜明珠,发着荧光,格外分明醒目。
“江碧,等我!我绝不会让你和静璇一般结局。”
…………
冀州与幽州交界处,有一处密林,密林疆域甚广,壤接三州。密林东北部为冀州,血沙滩横贯其中。密林南部,接壤豫州,倚汉河之畔。
密林南部区域,亦有梦幻般的名称,为“云深不知处”,因其冗长,便被俗称为“不知林”。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豫州城外有一片极茂密的树林,不知生长了多少年,自外面看去,是一大团水泼不进的绿茵,树木藤条扭曲纠缠,地上蜿蜒着许多灰白色的马陆,远远看去,那团绿茵似乎已自成一个生命,外人无法驻足。
在这不知林外面,却是一块视野开阔的平原,平原也是绿色,淡绿的草地上点缀着鹅黄色的小花,和林内竟似两个天地。白色的云雾自树林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长年不竭,风雨不禁。平原之上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这是豫州地界著名的景致。
林寒便是来的此处,驾马驰骋,马不停蹄,接连十来天终于赶到。
望着平原里面的密林,林寒突生寒意,仿佛进去便堕无尽深渊一般。
密林另一处,冀州地界,一名耄耋老者身着布衣长衫,骑着棕马,怔怔地望着密林,不知心中所想。其后有两名侍卫,皆乌衣玄铠,明显便是军人。二人站在老者身后,不发一言,但脸上却布满了焦虑与惊惶。
眼前老者身份尊贵,然而不知为何,收到一封密信后,便是非要只身前往密林深处,会见邪教余孽,怎的不教人担忧!
“烈风,残月,你们回去吧,此次那人言明只我一人,你们陪同,这算甚么?”老者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又洪亮,不似一般老者。
“可是与邪教单独谈判,怕是与虎谋皮,难以善了,免不得一战。属下怕大人的身体……”
不等烈风说完,老者已然开口:“老夫戎马一生,岂会怯于邪教余孽!若真发生战斗,凭老夫一身巅峰修为,这天下又有谁能留下我?”
烈风与残月自知老者修为甚高,但终究架不住体力消耗,老者已然耄耋之年,身体诸多机能必然老化,体力怕是大不如前。邪教挑在此时会面,焉能让人放心。
老者见二人仍无去意,叹了口气,道:“你们在外面候着,等我将事情办完。自会支会你们。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二人脸色一滞,终是答应在外候命。
“若我当真出事,令王澄继位暗夜军总帅。”
“大人不会有事的!”残月闻言,急呼出声。
烈风亦道:“我们必定死等大人归来。”
老者摇头叹道:“痴儿。”
话罢,便骑马入山林,几个呼吸,人影全无。
自不知林尽头西行百二十步,有竹林相隔,越深入,越寒冽。忽闻水声,如鸣珮环,不禁使人心悦。
林寒行至此处,不由心境通明,似有所突破,不禁欣喜。
密林深处,有寒潭,水尤清冽,几能窥尽潭底之石。四周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潭中游鱼百许头,以潭水清冽,而似游于空中无所凭依。阳光忽烈,穿透林木翠叶,照了进来,影影绰绰,有时透过滑石反折光线。游鱼倏然远逝,往来似乎眨眼之事。
此处幽境,堪比仙都,今日竟有十数人蛰居于此。一名血衣中年盘坐潭上,手持钓竿,正在垂钓着空游之鱼,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因其境过于凄清,难以久居,然血衣中年乃修武之人,故而可抵严寒。
突然,一名下属快步走来,单膝跪向血衣中年,抱拳禀报:“启禀邪主,林寒已至篁竹林,陷入鸣乐音阵内。而‘戎马书生’王浑,也快至此地。”
“好,让邪云拖住林寒,务必在他与王浑见面之前,布置好。你们都散去,王浑由我来对付。”血衣中年嘴唇翕动,一阵沙哑声音传出,好似陶瓷相互割划,格外刺耳,使人心内毛骨悚然,极不舒服。
“是。”
此人随即退下,顿时,驻守的十来人尽皆消失。一时间,寒潭附近只剩下血衣中年一人。
约莫一刻钟,一名耄耋老者已至寒潭。
密林深处,太师王浑与邪教教主,于京城二十几载前相见后,再度际会。
邪教教主放下鱼竿,转过身来。此刻水潭边白雾已散去,只见他微微而笑,三四十岁却也俊逸不凡,水潭边有风拂动,他发上束住东珠的青色丝绦飞扬不已,愈显风采卓然。
而王浑一袭玄色衣衫,满头白发束起,虽已耄耋,相貌仍旧堂皇严峻,双目半合,自有一种天然威严气度。
二人目光对视,气势攀升,顿时气机牵引,一身修为释放,内力幻化如刀剑,与空中比拟切磋。
每一刀、每一剑犹如能撕裂空间,虚幻的刀剑相击,竟也有火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