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捻溪沙 > 第五章 酒泉子/狼 一
    《酒泉子/狼》

    北方苍狼,月黑风高林莽。穷冲突,啸寒霜,恣猖狂。

    松高人杳野茫茫,大雪分外凉。趁夜孤走千里亡,百身戕。

    ~~~~~~~~~~~~~~~~~~~~~~~~~~~~~~~~~~~~~~~~~~~~~~~~~~~~~~~~~~~~~~~~~~~~~~~~~~~~

    【李懋书房】

    当李将军要和父亲定亲的消息彻底传开后,流川被叫道李懋的剑房。李懋治军严苛,铁规铜律,又兼身先士卒,与子同袍,深得部将和士兵信服。每次作战,士兵执行军令无比精确严格,若是获得前进号令,即使前方就是死路也会坚决突进,不会有一人后退畏缩。可是李懋实际上并非一介武夫,他诗词俱佳,朝中也有才名,说他不是武夫,

    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他才气纵横,实际上李懋为人甚是低调,待人处事总留有半分余地。既承军功,便抛却了文章,已有威风,也摒弃了才名。不被人看作武夫实际上竟是因为他马弓不熟,刀剑不利,李懋却是个无甚武艺的将军。在战场上,他是战无不胜的军神,可以赢得所有战友和对手的尊敬,可是每一次冲锋陷阵,他都是那个让部将担惊受怕竭力保护的对象,这实在没有办法不传为行伍间的传奇!

    “见过李将军”相较于父亲的儒雅和气,李懋的肃正严苛深深地吸引了少年时流川,他对李懋越来越恭顺。

    “流川,你来了。对南坷的炎热还适应吗?”

    “不热”流川真的不觉得热,从小开始,他就对环境要求不高,他似乎特别能适应各种考验,拥有比常人,也比自己的年龄更成熟的承受力。

    “好,不热就好。风泽就不行,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是每天唤热。你们见过了吧?”

    “见过了,昨天晚上看到他在外面站了一夜。”

    “哦,嗯,你们。。。有一件事,我觉得可以和你说一下,我已经去信你父亲,想要在我们两家做成一门姻亲,要风泽今后娶墨然为妻。”

    “我知道,下人们都在说”流川想问为什么李家会屈尊垂询时家,又觉得并不合适。

    “哦,你知道了,好。等你父亲回信,我就挑个好日子把事情定下来,如何?”李懋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身子特地前倾,认真的看着流川的眼睛。

    流川有一瞬间慌乱,他很少慌乱,但是李懋这种身份竟然在这样的事情上征求自己的意见让他颇为吃惊,他抬起头看着李懋,用力地平静下来不让自己转动眼睛:“我最疼爱我的妹妹墨然,我听父亲和将军的。”

    “你父亲,和我?”

    流川听不出李懋这句话是疑问还是感叹,父亲和他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这是流川此刻的想法。

    【南坷城郊至景山】

    来到南坷的第十五日,流川见识了战争。

    南蛮一部忽然来犯,将在城外集市的百姓杀了数十人,掳走所有的女人儿童。

    南蛮长期遭受原始森林瘴气侵袭,女人和小孩不易成活,他们就去外族抢夺女人和孩子回来,把女人当作繁衍的工具日夜折磨,把孩子训练成和他们一样靠抢劫为生的土匪。

    这一次南蛮士兵不仅杀人抢劫,还在离去时放火烧了城外大片田地。南坷城是国家南陲重镇,人口不少,但是耕地碱化贫瘠,耕种水平低下,十亩地产出的粮食不能养活五口之家,因此城外开垦了大量荒地,虽然时常遭遇南蛮侵扰,百姓仍然冒着危险出城耕种。

    以往蛮人来抢掠杀人,并不烧毁农田,概因为无论对南坷百姓还是蛮人来说,田地都是最珍贵的。

    可是今天来此的南蛮部族,首领是蛮族恶人塔巴尔,塔巴尔做事不留后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又没有形成大股军力,因此以前也只是在蛮子内部作恶,从来不曾侵扰过南坷城。可是现在他在蛮族中也因为恶行累累被彻底赶出,没有了生路的塔巴尔带着手底下的亡命之徒终于来到了南坷城。

    李懋早从风侯那里获得了塔巴尔逃跑的路线,立刻调集了八百快骑出城追敌。塔巴尔实际上只有四五百人,根本不足以让李懋重视。实际上偶尔来犯的南蛮大军每次都是因为各个部落粮食没有了,不愿饿死,就纠结起来,形成数千万余甚至几万的军队来攻城抢粮。

    本来这种地方战争不足以让皇帝派遣李懋来此镇守,一来朝野清肃,匈族长达十年称臣纳贡,武将皆无战事,二来南坷是国土最南端,战争敏感,易于牵动各方神经,因此皇帝决定让自己最信任的臣子李懋远赴镇压。可是南蛮入侵,志在抢掠,得到财物粮食后即行退走,击退容易,歼灭实难。所以李懋在此驻军竟被牵绊住,回京渐成遥遥无期。

    这一次塔巴尔烧毁庄稼的恶行彻底激怒了南坷众将士,他们看着风烟四起,知道今年五月的收成已经没有了,接下来百姓将生活的更加艰难,而他们归家的日期又要无限延长了。

    李懋单骑拔首,率领八百轻骑迅速朝城外景山驰来。景山是南坷城外最险峻的山脉,绵延数里的山体横亘在南坷和临城汉嘉的中间,不过并非无路可走,似乎专为两座城池交通而设,整座山脉中间形成深邃的谷道,仿佛刀斧劈就,两边是陡峭垂直的山峰。

    李懋一行来到山前,未作停留,瞬间闪进这一处狭长谷道。其实两军交战,这种地形是万万不可冒进的,李懋是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本来不会如此冒失,但是由于长期和南蛮交战,每次对方即使人数过万,也都是一触即溃,志在抢掠,从来无心恋战。这类鼠跑猫追的战斗打多了,未免心生轻视,何况此时来敌仅有数百人,却烧毁了即将收获的田地,众人都是红着眼睛要将敌人碾碎。

    行不过两里,地面上敌军退走的痕迹越发明显,两边耸立的山壁上郁郁葱葱的青柏无风而动,山林深处鸟飞不落。李懋心里忽然打了个突突,不由暗叫一声不好,景山如此险峻,冒进是行军大忌呀,万一敌人诱敌埋伏,众将士将再无还城!

    “停止前进!”李懋当先拉紧缰绳,绳索牵动嚼铁,战马嘶叫着立身而起,李懋差点从马背上翻下。副将李耳跃下马背,脚尖点地飞也似扑将上来,伸手攀住马脖子使出千钧力气往下坠,立起的战马顷刻卧伏,李懋也顺势跃下立在地上,刷的一声抽出随身佩刀警惕的环顾四周山壁。

    众将士都已止住前行,面有异色,李耳看了大家一眼,回头抚摸李懋坐骑,略作安抚握紧缰绳,竟然单臂将卧马提站了起来!

    “将军上马。”李耳急切催道。

    李懋跨上马匹,回首大声命道:“调转马头,回城。”不待命令随风传到最远士兵的耳膜,无数羽箭已经纷纷插进士兵的胸脯,一时间嚎叫充斥着狭长的山谷,无数人瞬间毙命。李懋睁圆了愤怒的眼睛,抬头看到了山顶上无数手持弓箭的蛮人,人数不下两千,而靠近一棵立柏站立着的正是塔巴尔!

    塔巴尔似乎感觉到了李懋的仇视,也转过脸来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李懋迅速移开视线,绝不是因为惧怕塔巴尔的目光,而是那道目光中的得意与残忍溢于言表,伤害到了李懋的尊严。李懋从来不会把塔巴尔这种人当做对手,这种到处抢掠甚至在自己族内都被唾弃的匪徒,现在居然左右着自己的生死!

    李懋睚眦欲裂,但是愤怒并不能占据他的思维,他迅速和李耳等将士背靠背站成圈,一边不断击落飞射而来的羽箭,一边往崖壁移动。形势危急,八百士兵殉亡殆尽,马匹死伤大半,未死的也都身上插着箭簇受惊跑散了。

    箭雨无情的收割着人命,片刻后,李懋双肩肩头和左腿都已中箭受伤,剩余的十来个将士也都受伤,只有李耳一人手握快刀,毫发无损,寸步不离挡在受伤的李懋身前。敌人不再放箭,纷纷从山顶潮涌而下,将李懋等人团团围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