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质询与真相
这山上昼夜温差极大,此时的烈日下骄阳似火。
小胖子周志道有气无力的挥动着锄头,能糊弄上一刻便是一刻,不过好在他平时为人嘴甜,也一贯会做人,所以这四周监工的管事就算是发现了,也会当作没看到。
“这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周志道心中暗自哀叹一声,颇有几分了无生趣的意味。
其实按理说,周志道家中虽不算是什么豪门贵胄,却也家境殷实,身为家中独子的他,本不该到这山上来为奴为婢,受苦受难来着。
只是可惜的是,这世道若是你不跟仙门宗派扯上点儿关系,再多的家财你也保不住。
故而,这周老爹当初为了儿子能顺顺当当的继承家业,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和代价,才将周志道塞到了这偌大的杂役房里,以后纵然攀不上仙门子弟,多结交些人也是好的,毕竟其实真要说起来,这杂役房数万杂役弟子论起凡间的身份来,就几乎没几个是真正是出身寒门的。
……
“喂,听说没有,妖兽监出事了!”
“怎么?又死人了?呵,那地方隔三差五的死俩人,不很正常么,听说前两天这不刚刚还死了个管事么?”
“嗬,这次的事,出得可不小,听说那庚子号的朱监事……也死了……那可是真正的修士啊……”
“怎么会?”
……
就在周志道借着尿遁,开小差的当口,旁边不远几个闲聊管事的对话,听得他心中一紧。
“庚子号?张洛不就是在那号兽监?坏了!那小子估计又出事了!”周志道心中暗道不好。
虽说他和张洛相识时间并不长,张洛那人也不是那么好相处,整天神神秘秘的。而且周志道自问自己还救过他一命,也算是还了当初他曾经为自己解围的恩情。
可偏偏这段时间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竟让周志道将他们家祖传的精明市侩忘得一干二净,接二连三地做了张洛的‘冤大头’,还怡然自得。
这不,周志道念头闪过,便急忙提上裤子,然后胡乱找了个理由,跟相熟的管事告了假,匆匆而去。
……
寝舍内。
只见张洛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一动不一动,如果不是隐约可见胸腹还在起伏,真的好似死了一般。
周志道焦急地在屋内来踱步,直到那花大价钱请来的凡人郎中站起身来,才急切问道,“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胸骨断了几根,再加上俯脏受点创伤,所以昏了过去,好生将养就好……”
那郎中说着,不无感慨地道,“唉,这小子也真够命大的,此次连那修士大人都折了进去……他居然能捡回一条命……要我说啊,这就是命啊……”
周志道闻言心中稍安,随后道了谢,付了足额的诊金才将那唠唠叨叨的老郎中送将出去。
等到他回过身来的时候,却又吓了一跳。
只见张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眼睛正吧嗒吧嗒地盯着他看。
“谢了,”张洛道。
周志道难得听他道谢,不禁莞尔,“我又救你一命唉,就一声谢谢就完事了?”
“日后必有厚报,如何?”张洛想了想答道。
“呵呵,说的跟你还是以前的大少爷一样……”周志道嘀咕一声,却还是开口顺着张洛的话道,“行了,咱等着你的厚报……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吧……”
张洛闻言,一副很是认同的模样,随后便开始闭眼‘修养’了。
不过,他此刻所做的却不是去如何疗伤,而是在拼命地阻止自己的伤口愈合,毕竟当时为了恰到好处的‘制造’这一身伤,可着实费了他好大一番心思。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像朱监事这样的在宗门内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却也是正式在宗门造过册的,按理宗门内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调查一番。
……
正如张洛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晌午,便有三道身影从空中落下。
而此时的张洛,正被周志道搁外面晒太阳呢,这得到傍晚周志道下职了才会将他‘收’进去。
“杂役房,丙等杂役,张洛,见过三位仙长,”眼见着三人来到身前,张洛作出一副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的姿态,一副很守规矩的模样。
那三人中年纪看起来最轻,但似乎位置却最高的修士,微微颔首,挥手道,“既然身体不方便,赐你免礼。”
张洛顺势依言谢过。
“这位是兼管咱们杂役房的李执事,关于庚子号妖兽监,妖兽暴乱一事,你作为幸存者之一,说说经过,”说话的年长老道,正是妖兽监大监事,此时却是落后了那李执事大半个身位,拱手而道。
“喏——”张洛连忙应声道,随后脸上还恰如其分地浮现出浓郁的恐惧,“昨天我……”
“等等,你是说朱监事命你去庚子号丁卯区?”这时,随从那李执事一同前来的修士突然打断道。
“啊,是……”张洛点头,似乎不明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额,你继续说……”那修士闻言,不禁暗暗揣度那朱监事将这张洛指派到那明知道诞生了王兽的饲兽区,到底有何用意。
其实张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按照自己编排的说法,告诉他们自己在那管事赖三被碧睛豕王突袭后,自己就拼命地跑,随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归根结底一句话,以自己一介凡人之身为什么能够活下来,自己也不知道,只能完全归结于运气。
三人听完张洛的叙述,那不知名字的修士突然走到张洛身前,单手虚抚伤处,随后对那李执事点头道,“大体无误……只是……他一介凡躯居然在那练气中期王兽的冲撞下,只是断了几根筋骨,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要不要搜魂?”
张洛闻言顿时心下一沉,这搜魂之术对受术者伤害极深,稍有不甚便会落得个白痴的下场,此时的张洛,虽说脑海中关于修炼神识的功法也有数部,可一时间还没来得及修炼,故而如果此时被别人施展此术,可谓是遗祸甚深。
于是,张洛一脸惊恐地回望着那不知名字的修士,而深藏在眼底最深处的却是森寒入骨。
不得不说,只此一句话,张洛就已经记住了他这张脸了,而被张洛记住的人往往下场都不是太好……
就在这时,那一直没说上几句话的李执事却是迟疑了一番,不过片刻之后,却是打断道,“不用了,此事应该就是一场意外,就此定案吧……”
……
三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没入云层。
待李执事两人和那妖兽监大监事分别后,那不知名的修士终于忍不住道,“师兄,此事似乎有些蹊跷,如果就此结案……”
然而那李执事闻言却是摇头一笑,“道之,凡事别太较真,那小子乃是张老遗孙,张老虽说在门内人缘不佳,此时骤然故去,更是墙倒众人推,可难免会有那一二好友……而且不管别人私底下如何行事,可我们如今却是代表宗门来问话,如果面子上做的太难看,别人难免会说咱们苛待功臣之后……”
“哪个张老?难不成是前段时日殉道的那位?”那叫‘道之’的修士闻言,心中一惊,很多之前想不通的地方,顿时有了几分了然,一边暗骂一声自己做事莽撞,一面庆幸自己还好身边经常有师兄提点,否则要是哪天自己若是犯下大错,自己还不自知,那可就危险了。
这般想着,‘道之’赶忙冲李执事躬身一礼,口中诚恳道,“谢师兄指点……”
一旁的李执事见状,却是微微含笑,不再多言,‘自己这个师弟啊,做事挺得力,修炼资质也还行,可惜就是有时候过于耿直了,多敲打敲打也好。’
对于李执事而言,真相重要吗?不重要!
一个杂役房的监事,练气初期,毫无前途,不过就是一个被提前扫出漫漫道途的垃圾而已。
死了便死了,毋须劳神,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