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江墨的建议,梅向雪很快就回到了大路上。只不过经此来回折腾,他们已经耗费了整整一天时间。
三人刚到北庭城外五十里的客栈,天色已经全黑。
客栈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因为此地靠近瓦剌人的牧场,因此这间客栈有着别处不常见的高墙。一旦瓦剌人来袭,只要关上门就成为一处易守难攻的坞堡。
基本上很少有人会把客栈当作攻击对象,上一个这么做的小部族已经被马匪给灭了。
关外客栈基本都是马贼的销赃地,最好卖的货物是边民的人头。以前是八两一个,现在涨价了要十五两一个。这些人头多半是被大明军队买回去换算军功。
秦牧原剿杀七狼盗之后,人头价格上浮得厉害,大明边军对此颇有微词。
“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正巧本店还有最后两间上房。”一见客人进门,店小二立刻迎过来。
梅向雪和慕容秋都经过易容,现在都是黄脸瘦削的中年汉子。除了能闻香识人的慧光大师,估计没有人能认得出她们。
“两间上房,把门外的马牵去喂好。”梅向雪粗声粗气道:“给我们来一壶清水,一盘牛肉一盘羊肉。都送到房间里来。”
“好的,请两位跟我来。”伙计应了一声,他随即在前头带路。
江墨比她们后一步进来,他与前面两人刻意拉开的距离。
刚进门江墨耳边就传来梅向雪的密语:“把慕容家夺得昊玄剑典的消息传出去。”
他随即走到大厅内:“小二,给我来三斤牛肉,要带肥膘的。趁老子今天心情好,再给我来一壶烧刀子。”
江墨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不一会他要的菜就上齐了。
上菜的小二借着油灯的光线看了江墨一眼,他突然激动道:“你是天元茶馆的江墨江先生?我听过你的说书。那段乘人之危睡女侠的故事,真是绝了。”
“乘人之危睡女侠?我何时说过这样的段子?”望着小伙计兴奋的脸庞,江墨突然叹口气:“早知如此,我就该讲妖刀记,起码这本书有满满的正能量。”
“妖刀记?”小伙计闻言眼前一亮:“先生又有新评书?”
“嗯,此书是一位海外散人默默猴所著。我无意中得到此书孤本,正准备找个时机开书。”江墨随口介绍到,他好似就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小二,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掌柜的,我想借贵地先试说一场。”
“好咧,我这就去跟掌柜的说说。”他兴冲冲地转身跑回柜台。
大约是江墨名声在外,或者用臭名远扬比较合适。掌柜的很爽快地同意了借场地的要求,但是他必须将七成收入做为场地租金。
江墨也不讨价还价,他清了清嗓子,冲大厅内众人一抱拳:“诸位南来北往的英雄好汉,来自五湖四海老少爷们。小子江墨今天途经宝地,能在这与各位见面,也是是一种缘分。我没有别的能耐,就会说书混口饭吃。承蒙掌柜照应,让我此地开书。所以,今晚上我就给大家来一段,保管你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
“要是惊扰到哪位爷,小子在这先赔个不是。您金口一开,我立刻闭嘴。”
“好,闲话少叙,我们这就开始。”
“故事得从海外东胜州白马王朝开始说起,”随着江墨的娓娓道来,故事中两个水月轩门下弟子的日常对话,引起了在场吃喝众人的注意。
跑关外商线的镖局、商队大都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他们的生活里根本不曾与名门正派搭界,大家从没有听过名门女侠的日常,那对他们来说太过遥不可及。
正因为没有经历,所以才会好奇。江墨在第一时间就吊住了他们的胃口。
“子正兄博朗群书,你对外边年轻人说的书可有印象?”一间不起眼的包厢内,有位老者突然出声。
名唤子正的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他右手握着纸扇在左手掌心轻敲两下:“东翁见谅,子正才疏学浅,这少年所说故事我未曾见过。从措辞文法上看,应该是本新书。就是不知是何人所做。”
“你也觉得这是一本新书?”老者笑了,他指着江墨道:“此子去年三月现身北庭城,平日里以说书为生,过往的经历成谜。最奇特的是,此子所说全是其他人不曾讲过的内容。”
“东翁何时对说书感兴趣了?”子正疑惑道。
“老夫感兴趣的不是说书,而是写书人的七窍玲珑心。观年纪,此子未及弱冠。论心智,他却远超常人。故事中阴谋算计,老辣程度远胜常人。”
若是江墨听见两人的对话,他一定谦虚的告诉他们:“我其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老者的评价让子正瞳孔一缩,他沉声道:“东翁是想招募此子做为幕僚?依我看,您对他的评价太过。”
“把你的分析说来听听。”老者含笑道。
望着窗外大厅的江墨,子正脸上露出讥诮的神色:“世间总不缺慧眼识英才的伯乐。如果他真有那份天赋,又怎么会落到要靠说下三滥的段子吃饭?今日的境遇正是他真实才华的体现。”
老者意味深长的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所以直至今日我也没有派人与他接触。”
随着江墨手中醒木一响,故事告一段落。
底下此时已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妖刀真厉害,普通人拿到都能变高手。要是我有把妖刀就好了。”
“别妄想了,就你这身板,拿刀两天就要完蛋。”
“要我说,这世上哪有妖刀?自己努力才是正理。与其拿刀变刀尸,倒不如给我来一本昊玄剑典。”江墨喝了一口水,他笑道:“妖刀是假,剑典才是真。”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镖师哄笑起来:“莫非你也想去金狼原凑热闹?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那些少侠一口气就能把你吹飞。”
“就是就是,哪怕你有一身的好武艺。可是金狼原的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谁拿到了剑典?”
江墨嘿嘿一笑,他颇为自傲道:“山人自有妙计。”
“你就吹牛吧!你的妙计骗骗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成,你以为在座人人都是知府家的千金大小姐?”有人认得江墨,立刻就把他的光辉事迹翻出来。
江墨也受不得别人小瞧,他立刻沉下脸道:“居然怀疑我的计策?要不我们就打个赌如何?就赌五两银子。我”
话还没说完,坐在包间中的子正已经笑了,他扬手抛出去十两白银:“说说你的计策,这十两白银算我赏你的。你如何分辩出谁得到了剑典?”
子正有心显示自己的手法,他抛出去的银锭在空中急速旋转。依照常理,旋转银锭落在桌上时定会四处乱飞。然而银锭啪嗒一下落在江墨的桌上,不弹也不跳。
他这一手功夫,让周围的侠客不由在心底发出赞叹。老者也是呵呵笑道:“几日不见,子正的春风拂柳已然炉火纯青,可喜可贺。”
“要分辨谁拿到了秘笈,其实很简单。”江墨的衣袖扫过桌面,银子霎时不见踪影。
他笑眯眯道:“金狼原距离北庭城甚远,快马也要跑四到五天。路上能获得的补给是少之又少,前往金狼原的少侠多半会带足一个月的干粮。”
“按常理推断,每个人都会在金狼原待足一个月。本月初一从北庭出发的少侠,正常情况是在本月二十五到下月初一回到北庭城。按这个日期回来的人,多半是因为粮食耗尽。早于这个时间段返回的人,身上必定有收获。”
“而且回来得越早,越证明身上的收获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