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自古以来就是智力的最高体现，阵法师自然也是最为聪明的那群人。
当吴虞看到眼前的阵法时，心头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凝山宗所有出动的弟子都来到了这里，数千件同样的青色道袍在青岳山组成了一道肃穆的风景。
作为主力，凝山宗自然要在最中间面对严阵以待的魔族大军和那座遮天蔽日的大阵。
旁边也有些穿着各异的修行者，尽管有些人数也不少，不过在凝山宗的对比之下还是略显少了些。
黎中阳在人族大军的最前方，凌空而立，看样子伤势已无大碍。
而和他针锋相对的，就是那位魔使，一袭黑衣在空中显得十分肃杀。
两军对垒，一种凝重而躁动的气氛在场间弥漫开来。
“不错的阵法。”黎中阳开口道，似乎并不是在和一个生死大敌谈论致命的底牌，而是在和多年的好友讨论今天的天气。
那魔使沉默半晌，沉声说道：“你们人类拐弯抹角的真是乏味，待会儿不还是会死在这座‘不错’的大阵里。”
黎中阳看着眼前魔气纵横、煞气弥漫的阵法，像是看着一件艺术品，看着看着忽然升起了与魔使拌嘴的兴趣。
“阵法既然是为了杀戮而建，自然是要见血的，不过我猜不会是我的血。”黎中阳平静说道，“你猜，会是谁的？”
那魔使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任谁也能从他的眼中看到那份暴怒。
“多说无益，既然要分个你死我活，就来试试吧！”
黎中阳闻言捋了捋白胡子，看着手中的锄头，饶有兴趣地问：“你觉得我被挡在了阵外，可你又何尝不是被困在这座阵里，既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我为什么不在这里开两片地，坐等你死、我活呢？”
人族大军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汇集在一起，就变成了一阵颇为嘲讽的声浪，越过了这座看着十分骇人的阵法，直接击打在魔使的身上。
“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魔使故作平静说，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几欲爆发的怒意。
黎中阳举起了手中的锄头，平静的开口说道：“上不上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爽了，你不爽，这就够了。”
说罢，就像之前做的无数次一样，高高的举起，重重地砸下。
轰的一声，一阵剧烈的波动从那座大阵与锄头之间传来，吹得吴虞头发都飘了起来。
能量波吹过，人族的修行者纷纷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黎中阳还保持着挥锄的样子，大阵也没有破碎的征兆。
“噗”的一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
人们纷纷循声望去，所有的视线就这样集中在了魔使的脸上。
黑布依旧遮在脸上，但上面的颜色有些变化。
尽管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吐血了。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没人说话，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难道这场较量就这样分出了胜负？
每个人都这样想。
但吴虞不。
似乎是回应众人的疑惑，黎中阳收回了手中的锄头，平静地说道：“果然你找到了别的办法。”
魔使的胸口起伏了几下，从牙缝中挤出了沙哑的声音：“若是魔灵没有被你们无耻偷走，你现在已经死了。”
黎中阳点了点头，与其凝重且认真：“是啊，我真的要谢谢吴虞这小家伙。”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吴虞的脸上。
吴虞从未受到这么多的关注，脸色涨得通红。
还未等吴虞开口，黎中阳就挥了挥手道：“来吧，这东西就交给你了。”
吴虞虽然感受着背后的目光，觉得十分忐忑，但是对黎中阳的召唤并没有感到意外，缓缓走到了那座大阵之前。
这是很危险的距离，稍有点常识的修行者都知道。
吴虞自然也知道，而且比别人更透彻，所以他站在了这个位置。
当吴虞站定，魔使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魔族的大军之中还有一双炽热的目光聚集在了吴虞的身上，吴虞感受到这股目光，平复了一下心情，迎着这道目光看了过去。
吴虞一眼就看出那人在魔族之中的地位不凡，因为他的身边有一群高大的魔族卫兵，不过魔族都戴着盔甲面具之类的，吴虞并不知道他是谁。
看着吴虞清澈的目光，金禄觉得羞愤难当，开口说道：“想不到你小子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听见了他的声音，吴虞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片刻之间他就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
当初把钱胖子和他困在这里的就是这声音的主人。
吴虞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黎中阳。
黎中阳见状缓缓落在了地上，在吴虞身边站定。
作为领袖，居高临下似乎是早就形成的惯例，不管是便于观察指挥还是为了营造形象，大家都觉得这样是最合适的。
但黎中阳落在了地上，还站在了吴虞身边，摆出了警戒的姿态。
傻子都看得出来，吴虞在黎中阳的眼里是多么重要。
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吴虞盘坐在了地上。
两军对垒，吴虞却盘坐在了中间，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护卫他的安全。
这等姿态实在引人注目。
吴虞此时已经感受不到这些关注了，不是因为他背对着人族大军，也不是因为他闭上了眼睛，而是因为他的意识空间，面前的阵法已经变成了一个光团。
吴虞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调动心神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光团之上。
于是这光团就在吴虞的面前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阵法其实便是能量在一片既定的空间流动，产生各种各样奇异的效果。
既然是流动的，就必有其轨迹。
吴虞捕捉到了那股流动的能量，于是便勾勒出了能量的轨迹。
所以这光团便变成了无数个彼此交织的轨迹。
吴虞看了一会儿，伸出了手指，指向了某处。
尽管他看透了这阵法，但他的力量还是太弱，这一指什么用处都没有，自然产生不了什么效果。
手指是直的，就像一个箭头。
于是黎中阳起身，挥锄，又做了一边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一阵冲击波传出，每个人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一切似乎和刚才一样。
但是等人们再次睁开眼睛，他们发现了不同。
那座大阵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