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漫道和高八斗暗暗吃惊,一旦马前卒这么做了,那完全就是置李大疆于死地,绝不留转圜的余地。
一个人的心机,何以深沉道如此地步。
幸好,他们是兄弟,不是敌人。
做傅余年的敌人,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第二天一早,江南日报的大楼外面,聚集了六七十人。
这些人咋咋呼呼的,手里挥舞着棍棒大刀,一眼瞧过去,就知道是那种无业小混子,故意捣乱的。
大早上就来这么一出,那些赶着上班的人一个个站在门外,没有一个敢走进大楼区,久而久之,外面聚集了上百人。
这些小混子后面还举着旗子,都是红底白字,上面写着醒目的大标语。
“生活作风不足以影响丰功伟绩,请放了李大疆。”
“敬爱的李大疆是全城百姓的遮雨伞,我们离不开他。”
“我们只爱李大疆,其他的人去他·娘。”
这么多人聚集,自然引起了其他媒体的注意,很快,那些媒体便如苍蝇闻到臭味一样汇聚了过来。
报社的社长是个地中海中年人,一瞧外面这架势,从大楼里走了出来,双手叉腰,“你们一群小流氓,这是要干什么?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
“妈的,就是你们这群傻·逼害了李大疆。”
“兄弟们,揍他。”
“干!”
这一声吼下去,地中海社长就淹没在了人群中。
咔嚓咔嚓!
蹲守在外面越来越多的俄媒体不断拍照,开始上传早间新闻。
这些小混子,当然不是马前卒手底下的人,都是每人花了一百块钱演戏的,真正的幕后主使马前卒,此刻就坐在报社对面的咖啡馆中喝咖啡。
“李大疆是全市人民爱戴的好人。”
“他是好人,你们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抓了他。”
“放了李大疆。”
面对如此激愤的群情,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情很不简单,地中海社长挣扎的站了起来,手里拽着已经被踩碎的眼镜,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太无耻了,你们是谁的人?”
“我们是李海潮的人,也是李大疆的拥护者。”这些群演的演技,那叫一个赞,马前卒一边看,一边大笑不止。
捣乱还在继续,终于有人报警。
警笛一响,这些人顿时开溜,一分钟不到跑的没影了。
马前卒喝完咖啡,笑呵呵的走出门,往糖果酒吧方向而去。
······
房漫道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老爸房雄关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像就是在等他回来。
房雄关到了一杯水,“老爸。”
房雄关双目炯炯,“是那小子干的?”
“是。”他点了点头,昨天傅余年的表现,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个人会如此算计,工于心计,步步紧逼,不留痕迹,置人于死地。
房雄关双手一拍,“妙啊。”
房漫道喝了一口茶,“妙什么?”
“利用舆论,造成既有事实,今天早上再来一剂猛药,诛心之举啊。没想到堂堂的李大疆,居然栽在了一个十八岁少年人的手上,可笑啊。”房雄关唾沫子横飞,显得十分激动。
世上有很多人都像野兽一样,有种奇异的本能,似乎总能嗅出危险的气息,也能将强大十倍的敌人斩于马下。
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但危险来的时候,他们总能在前一刹那间奇迹般的避过。
这种人若是做官,必定是一代名臣;若是打仗,必定是常胜将军;若是投入江湖,就必定是纵横天下不可一世的英雄。
管仲、诸葛亮,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能居安思危,治国平天下。
李靖、韩信、岳飞,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才能决胜千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样的人无论到哪儿,都会出头。
房雄关滔滔不绝的说完,又加了一句,“傅余年就是这种人。”
“呵呵,老爸,你可从来没有对哪一个人评价这么高啊。”房漫道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的老子居然说了这么一大堆有哲理的话。
房雄关坐了下来,“这小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军中战神,苏定陶。”
房漫道眼前一亮,“就是那个武道达到陆地大圆满,人称华夏帝国守护神的军中战神,苏定陶?!”
“对的。”
“这有这么厉害?”
“苏定陶年轻的时候同样武道天赋卓绝,同样心机深沉,同样心黑腹厚,这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傅余年以后的成就?”
房雄关脸上闪着异样的色彩,“怕是只高不低。”
······
彻夜未眠的李大疆身体斜靠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油腻腻的,胡子一夜之间长的疯快,嘴上起了干皮,双眼空洞。
他打开电视。
看到大楼前的那一幕,脸色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李大疆浑身颤抖。
此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李大疆,请跟我们走一趟。”
李大疆面如死灰,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
······
李大疆完了,立刻登上新闻头条。
李海潮在城南作威作福,眼以前有李大疆罩着,现在没有了靠山,那些仇家纷纷集火,还没到晚上,也被抓进去了。
?随着李海潮被抓,树倒猢狲散,曾经风光一时、在城南横行霸道的李海潮势力,宣告瓦解。
狗剩压抑不住兴奋的情绪,大声喊道:“年哥,你看报纸了吗?李海潮这回可露大脸了,上了头版头条,他们完犊子了。”
“是啊,年哥,他的场子就要归我们了。”
?傅余年一点都不意外,心里想着这自然有房雄关的力量,他淡然说道:“老高在吗,让他来见我。”
不一会儿,高八斗下来,“年哥。”
“怎么样,是不是该起草产业转让合同了?”傅余年哈哈一笑。
高八斗同样哈哈一笑,“年哥,我都准备好了。”
马前卒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年哥,现在李海潮的手下,除了王不二之外,其他的都被上面的人抓了。我们要赶紧踩一脚,不然于家的势力就要踩进来了。”
“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
?“年哥,那我今晚就大干一场啊。”
?“去做吧,但有一点,去之前和小房打个招呼。”
?“明白,年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完话,马前卒干劲十足,开始大声嚷嚷,呼和手底下的人赶紧来集合。
······
晚上的时候,傅余年和房漫道出现在了拘留室。
有了房漫道的公子身份,去哪儿都有别人让道。
傅余年笑着调侃道:“你小子小时候没少在这种地方的办公室撒尿吧?”
房漫道老脸一红,嘿嘿一笑,“撒尿倒是没有,只不过在一个女文员的文件夹里放过一条仿真蛇,吓得她差点喷尿。”
?拘留室有点狭窄,正中间有一道铁栅栏,傅余年在外面,李海潮则在里面,另外,在室内的上方,还有一台摄像头,此时它闪烁着红光。
李海潮一眼就看见傅余年,转身站起来,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他,“陈兄弟,房少,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帮帮我······”
傅余年没有马上理他,而是抬手指向墙角的摄像头,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他皱了皱眉头。
房漫道会意,抓起一条椅子,直接砸在了摄像头上。
哗啦!
摄像头崩碎,电线都被砸断。
?两个换班的警员跑了进来,大声质问,眼见摄像头被砸坏,脸上的表情更加严厉,喝道:“妈的,怎么回事?”
房漫道转过身耸了耸肩,脸上带着很无所谓的笑容,“你们要是不爽,就去找房雄关要钱赔偿,不过现在嘛,给我滚出去。”
那两人一看,知道是房雄关的公子,还要屁的赔偿啊,就算所长来了也得恭恭敬敬的赔着笑脸,只好自认倒霉,悻悻的走出了房间。
傅余年呵呵一笑,“你这一招狐假虎威,以前没少用吧。”
房漫道这么做,一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所作的事情,第二嘛,则是有意在李海潮面前展示一下实力,让他相信他们有带他出去的能力。
眼前的人眼窝深陷,精神萎靡,趴在铁栅栏那边,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好像还瘦了很多,完全和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李海潮相去甚远。
?他对李大疆已经不抱希望了,“陈兄弟,房少,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贵人,只要能把我捞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傅余生透过栅栏缝隙递给李海潮一张报纸,说道:“你先瞧瞧吧。”
?“这是······”
?“早间新闻整版头条是李大疆的,晚间新闻整版头条又是你的,你们两兄弟很争气啊。”傅余生笑呵呵的说道。
?李海潮急忙打开报纸,正中间赫然是一副大图片,上面正是他本人自己,标题上写着“官黑两兄弟,落马齐称赞。”
当然,这上面也详细的提到了李大疆的名字,将两人的关系也扒了一个干干净净。
李海潮一边看,一边脑门冒汗,但身子却不断打冷颤,看罢,面色血红,继而惨白,身子突突直哆嗦,他颤声急叫道:“陈兄弟,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搭救兄弟一把,我有钱,你要多少都行,救救我······”
“房少,救救我,我会报答你的,我有很多户头,都可以给你的。”
?傅余生摆摆手,含笑说道:“李老大的钱,还是自己留着养老吧。”
扑通!
李海潮双腿一软,直接趴倒在地上,继而涕泗横流,哭的那叫一个惨啊,“兄弟,你们见死不救,这是让我完蛋啊。”
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昨天晚上被人拉到城郊,诈唬的屎尿横飞,刚缓过神来,今天又来了这一出。
傅余生能放过他,但进了这儿,这辈子就完犊子了。
李大疆完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依靠,眼前的傅余生,就是唯一救命的稻草,也是最粗的那根大腿。
房漫道满脸的笑意,敲打敲打了几下铁栅栏,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我听父亲说,李大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许多事情交代了,其中有一些是牵扯到你的。”
?“房少······”李海潮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就像从水利捞上来的鱼,心里面还存有一丝的期望。
傅余生脸上含笑,云淡风轻的说道:“你要是听听李大疆的交代,估计能直接晕过去,够让你死十回的了。”
李海潮浑身冒汗,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知道傅余生才是关键,“生哥,你要什么都行,帮帮我吧。”
?“想让我帮你,也可以,只不过······”
这个时候,钱财都算个屁,只要能活着就行,李海潮早就豁出去了,“生哥,你想要什么都行,我不在乎,只要能活着出来。”
“代价会有点大。”傅余生脸上笑嘻嘻。
都说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此时此刻的傅余生和房漫道,两个人笑的既天真又无害,在李海潮看来,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李海潮点了点头:“我不在乎代价有多大,只要我能出去。”
好哒!
傅余生从黑色公文包里面拿出来一叠子文件,塞到了李海潮的手里,“想要我们帮你很简单,你只需要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啦。”
李海潮迫不及待的接过文件,只看了两眼就皱起眉头,双手颤巍巍的,好像承受不住合同的重量一般,“财产转让合同?”
“对啊,你的那些酒吧,迪吧,慢摇吧,洗浴中心之类的,我大概算了算你,差不多就是四百万左右的样子,我现在给你五百万,转让没有问题吧。而且,我还附带把你从苦海里面捞出来,这工作量可不小,到了外面还要拜会各路菩萨,所需要的香火钱可不是一点点。不过谁让你叫我一声兄弟呢,我就帮你一把吧。”傅余生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他身边的房漫道听到傅余生一本正经的这么说,差点就笑场了,自己这个老大可真的会趁火打劫。
李海潮的那些产业总共加起来,没有两五六个亿也有一两亿,现在只拿五百万就想拿下所有产业,而且还说的这么正义凛然,好像自己就是正义奥特曼的化身,脸皮之厚,心腹之黑,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李海潮只感觉自己的胸膛里面有一团火再烧,火势越来越大,不断地膨胀,他想要喊出来,却发现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的屁股底下湿了一大摊子,于是慢慢的换了个地方,瘫坐在哪儿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一沓子合同。
这不是转让合同,这完全就是打劫。
他心里清楚,自己手底下二十多家场子,随便拎出来一家,市值都超过三四百万了。
这就是笑眯眯的抢劫,要人命啊。
?他的心里在滴血,但傅余生这一根大腿,他不得不抱紧,只好安慰自己,只要能出来,东山再起也不迟,缓缓抬起头来,嘴巴张了张,说道:“陈兄弟,这个······太狠了吧,你我都心里清楚啊,不能这么干啊。”
李海潮把叠好的文件慢慢的递给了傅余生。
傅余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半蹲着与他对视,幽幽的道:“李兄弟,你比我年长,懂得道理也应该比我多。但我想有一点,我比你懂得透彻,那就是钱财是身外之物,如果没有命花,那又有什么用呢?”
说完,傅余生把转让合同慢慢的推了过去,而且慢悠悠的拿出了一支笔,还有红色印泥,“兄弟,我可是为你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而且机会,也只有一次。”
傅余生的话,慢慢的冷了下来,脸上那和煦的如沐春风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李海潮哭了,嘤嘤嘤,呜呜呜,吧啦吧啦,哭得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李海潮三十多岁就能成为城南一哥,这其中除了李大疆的关系之外,他也算是个人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和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知道今天,他才见识了什么叫做鼻祖级别的无耻不要脸。
和傅余生相比,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人,简直就是天真无邪版的小清新。
他双手颤抖,后背靠在墙上,仰头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合同盖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夜不归酒吧的那一拳,李海潮就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个善类,总有一天会出头,可惜那时候他只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主动避让,而不是用雷霆手段,解决了眼前的傅余生。
直到现在,他才后悔,已经迟了。
他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想要取代自己的野心家身上,本身就是在冒险,只不过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必须抓住。
李海潮抓起了笔,好几下都没有写下去,可怜兮兮的抬头问道,“生哥,我签了,你真的能把我救出去吗?”
傅余生呵呵一笑,“我会竭尽全力的。”
李海潮的心头在滴血,双眼血红血红,但拿起笔果断签了,并且很利索的摁下了自己手印。
如果刚才傅余生说我百分之一百会把他救出去,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之类的话,他就打算把合同撕了。
如果傅余生真的那么说,而且说得那么绝对,那肯定就是存心在骗他签字,然后一走了之。
只不过傅余生这么说,又让他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傅余生嘿嘿一笑,拿过来合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的遗漏,然后将合同上面的汗水泪水和药汤擦去,这才叠好放好。
他的那点小心思,傅余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傅余生伸了个懒腰,“兄弟,你先好好修养着,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海潮回过神来,脸色特别紧张,双手抓着栏杆,“兄弟,你······你什么时候能救我出来,给我个时间点啊。”
?“这我说不准,不过我会尽力的。”
“兄弟,我就全靠你了。”
傅余生冲着李海潮一笑,“你要吃好喝好,休养好身体,等着出去了,兄弟给你接风洗尘。”
“哎,好嘞。”李海潮有点傻傻的点了点头。
等走出了公安局,房漫道才伸了伸懒腰,“生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李海潮啊?”
“李海潮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了!”傅余生一本正经的道。
“那合同上的五百万?”
傅余生整理了一下衣服,夜空明亮,“呵呵,不知道天堂有没有酒吧,要是有的话,他拿着五百万,估计还能和那些陪酒的漂亮小仙女喝一杯。”
房漫道一阵脸黑。
整个城南十五家场子,总资产超过一亿七千多万,就这样落到了傅余生的口袋中。
与此同时,傅余生的势力,宣告正式进入江南市。
至此,城南傅余生,城中庐氏锦绣,城北于清廉,三分江南市,三分江南省。
第二天,傅余生和高良谋来到了房雄关修养的家中。
房雄关笑说:“我看你红光满面,一定是有喜事发生!”
傅余生心里暗赞一声,厉害!笑说:“我这次来就是谢谢房叔的帮忙,不然我也是白忙活一场了!”
“你们年轻人有雄心,有志气,我当然支持!”
“那我就多谢房叔的关怀了!”说着,傅余生缓缓推过去一张银行卡,“房叔,两成的干股,以后每月,月月如此。”
房雄关看了看茶几上的银行卡,哈哈一笑,将银行卡推了归来,顿了顿说:“你救过我的命,这是大恩,我帮一点忙没什么所谓。再说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和你们是合作伙伴,他就能代表我的意思。”
傅余生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当然!”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
傅余生站起身告辞:“那么房叔,我们也不打扰了。以后有事免不了麻烦你呢!”
房雄关也站起来,客气几句。
傅余生和高良谋走出房家后,高良谋说道:“生哥,小房是我们的兄弟,那么他父亲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了?!”
傅余生笑说:“那是当然。”chap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