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穿越小说 > 花煞之不动声色 > 灭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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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娘子一家人早早就在进镇的路口候着了。看到宋文忠也来了,不由吃了一惊,宋家当家的亲自迎亲,好大的面子。宋文忠解释了一下回去的路线,亲家也表示理解,立即又找来一顶花轿。于是,喇叭唢呐齐声响起,两顶花轿起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向木扎。经过一条岔道,看看四下无人,人马立即分成两拔,一拔由老二老三带着,沿着大路继续吹吹打打而去,一拔由宋文忠带着,偃旗息鼓,沿着小路衔枚疾行。小路过于狭窄,磕磕碰碰不好走,就连骡子也是高一脚低一脚,人坐在上面也颠簸得厉害,更别说花轿了。新娘子坐在轿子里,不停地发出轻声惊呼,声音也是清脆撩人,听得老四心潮澎湃,便有些着急地想上去问问,可又觉得不好意思,眼睛总往花轿上瞟。其他人看着,哈哈地笑他,开他玩笑。因为是临时改道,应该比较安全,大家心情比较放松。宋文忠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也是心思顺畅。

    “大哥,瞅瞅你这帽子,也忒那个什么吧。”留根跟在宋学仁后面,看着草帽,越看越滑稽,“这草帽,也太土气了,哪里是你这种身份戴的?你看看,”他手指不远处几个正在田地里弯腰干活的农人,“那是他们戴的。”

    宋学仁扭头一看,那些干活的农民,果真都带了顶和他头上一样的草帽,不觉有点羞恼,把草帽一摘,扔给后面的留根。

    留根接住了,笑嘻嘻地说:“对嘛,这草帽我戴还行。”说着,便将草帽扣到自己的脑袋上,看上去果真很合适,其他人又笑了起来。

    宋学礼正笑着,却突然捂住了肚子:“哎呦呦,不好了,这肚子不对劲儿啊,我得方便方便去。”

    看着宋学礼狼狈地捂住肚子钻到路边的草丛里,众人又笑了,留根扯着嗓子说:“我听说牛奔镇镇长他老娘就是在草窝子里方便时被蛇咬了一口,你屁股腚子嫩,更要当心了。”

    众人更是乐不可支。

    宋学礼叹今天时运不济,一路上不知道拉了几回,这不,现在,他又蹲在草窝子里,双腿打颤,连起身的劲儿都没了。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围着他嗡嗡地飞着,他不耐烦地伸手拍打,“啪啪”地,小虫子黑芝麻点一样地往下掉。

    刚拎起裤子,“啪,啪啪”,更大的“啪啪”声传来,像爆炒豆子一样,藏在草丛里避暑的鸟儿呼啦啦地在他周围腾空而起。宋学礼愣了一下,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啪啪”,不远处又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赶紧蹲下,心脏怦怦地乱撞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草,往土坡下看去,顿时头皮发麻,双手颤抖,只见一群拿着砍刀和长枪的人从对面的土坡冲了下来,“啊啊”地嚎叫着,枪口对着四周一阵乱放,好几颗子弹飞到他的脚边,砸进泥土里,发出“噗嗤”的暗响。

    躲在暗处的宋学礼吓得浑身发颤,更别说被这伙来历不明的人包围在中间的宋家男人们了。那些轿夫和雇来挑彩礼的人早吓得四下逃窜,那伙人也不阻拦,一会儿工夫,原本蜿蜒一里多地的迎亲队伍就剩下了宋家带来的家丁、管家留根,以及花轿里的新娘子。

    那伙人也不说话,闷头把嫁妆往他们骑来的马上放着。如果有人拉着不放,一枪托上去,那人也就乖乖地放了手。宋学仁手脚发麻,本来要往人堆里躲,但见父亲紧紧绷着的脸,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硬着头皮过去,还没开口,就被人用枪托砸倒在地。他并不急着从地上起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管怎么,他还是好好表现过了。一个骑着棕色大马蒙着黑色方巾的人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待抢完所有嫁妆,他拍马过来,站在宋文忠面前,冷冷地说:“宋家当家的,你别感到委屈,你应该庆幸是我来抢了你。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是让我来杀你们的,老子盗亦有道,只要财,不要命。”

    宋学仁听这人这么讲了,胆子陡地壮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拿眼瞪着那人,手握成了拳头,一副要扑上来与他拼命的架势。宋学洁、留根看着宋文忠,等他发话。宋文忠对着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保命要紧。于是,所有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伙人拿出几十个大袋子,将箱箧内的嫁妆倒出来装好,放在马匹上扬长而去,临了还不忘将他们的骡子全都顺走。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这上百人的队伍就剩下十来人,所有人都有点发懵,愣愣地看着宋文忠。宋文忠却想得开,东西没了不打紧,人没事才更重要,他安抚众人道:“别懊恼了,宋家不缺东西,你们没事儿最好了。这世道本来就乱,走吧。。”

    “老爷,您看,新娘子……”留根用手指了指边上寂静无声的花轿。

    宋文忠看了眼老四宋学洁,说:“老四,去吧你媳妇搀扶出来,轿夫都跑了,怕是要和咱们一起走回去。蛮远的路,要受罪了。”

    宋学洁点了下头,怏怏地走到花轿边,掀起帘子,将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新娘扶了出来。

    看着浑身颤抖的新娘子,宋文忠宽慰道:“老四媳妇儿呀,别伤心了,回家后,你的嫁妆宋家出,不会让你在妯娌里受委屈的。”

    新娘知道此时哭也无济于事,便微微地点头,慢慢地小了声。

    “回去后,我们得把这事上报给县长,一定要剿灭这帮强盗。”宋学洁狠狠地说,“宋家平时没少上供,竟然还是被摆了一道,这事儿得有个说法,要不然,这以后谁都可以打宋家的主意。”

    “不对呀,”宋学仁把事情咂摸了一遍,“不对呀,爹,我记得那个强盗头子说,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会是谁呀?”

    这句话像是一枚炸弹,“轰”地一声响后,一下子都安静下来,那人说的那句话瞬时就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宋家当家的,你别感到委屈,你应该庆幸是我来抢了你。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是让我来杀你们的,老子盗亦有道,只要财,不要命。。

    这条路是昨天下午临时定的,连亲家都没通知,也就是宋家人知道。宋文忠将眼前的人扫视了一遍,想起了什么,问:“宋学礼呢?”

    大家四处看了下,是啊,宋学礼人呢?

    “噢,我想起来了,那小子说今天肚子不舒服,都拉了好几回稀了,可能正在拉稀。”留根说道。

    “这么巧,强盗过来了,他去拉稀?”宋学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正说着,就见宋学礼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你刚刚是去哪里了?”宋文忠皱起眉头,话里带话地盘问道。

    “我刚刚到那边的山坡上拉稀去了,”宋学礼喘着粗气,指着身后不远处一个山丘,“今天早晨我起得早,没等我娘做早饭,看到厨房有点剩馍,就吃了,估计是吃坏了肚子。”

    “刚刚来了一拨强盗,把东西全抢走了。”宋文忠观察着宋学礼的脸色道。

    “我在那边听到了枪声,看到了,吓了我一跳,”然后好像悟出了点什么,跳了起来,“大伯,您不是怀疑我通风报信了吧?”

    宋文忠眉毛一挑,没说话。

    “要是我通风报信,我怎么着也不会在强盗来的时候跑开呀,这不是说不清楚吗?”宋学礼着急地解释。

    留根上来,道:“当家的,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我们得赶吉时啊。”

    宋文忠点了点头,队伍又上路了。

    走了一段路,宋学礼又捂着肚子叫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又疼了,你们前面走,我一会儿赶上来。”说罢一路小跑钻进路边的林子里。

    留根看着他的背影,凑到宋学仁身边,低低地说:“宋学礼可疑。”

    宋学仁看了他一眼,说:“他刚刚解释得也蛮有道理的。如果他有贼心,躲在家里岂不是更好?”

    “这才是最可疑的。本来没他的事儿,两家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很少有往来。他这么积极,还不是为了排除嫌疑?”留根揣测说。

    老四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新娘子,一边闷闷地说:“肯定是他勾结土匪,要把宋家的男人一网打尽,夺宋家的家业。”

    宋文忠将他们的讨论听到耳里,也打了个激灵,开始不安起来:“别说了,这些事儿回去再商量。留根,你去把宋学礼找来,别让他在后面耽搁时间长了。我们要加快速度。”

    宋文忠的语气让大家都紧张起来,不由四处张望。

    留根正了一下头上的草帽,应了一声,刚要迈开腿,就看到前方来了一支出殡的队伍,大概十多人,个个头上腰上缠着白布条,抬着一个黑色棺材,吹着响亮的唢呐。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宋文忠,还真是晦气,刚刚被抢了嫁妆,现在又碰到这种事。

    宋文忠眉头皱了起来,他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都是壮年男人,身形剽悍,表情却没有应有的悲伤。他头皮一麻,脸色愈发严峻。

    出殡队伍走到了跟前,一个带头模样的人摆了摆手,唢呐停了下来,他走过来看看他们,又看看他们身后,脸上有点困惑,眨了眨,问他们:“你们不是迎亲吗,嫁妆哪里去了?”

    宋学仁没好气地说:“倒霉透了,被强盗抢了,一个子儿都不剩。”

    宋文忠赶紧说:“不说了不说了,大伙儿赶紧靠边站,让他们先过吧。出殡也是讲究时辰的。”

    “时辰?”那人嘿嘿笑了两声,“是啊,如今做事是要弄清时辰的,唉,”他摇了摇头,样子感到无限惋惜,“你们倒霉,我们也倒霉,本来还想捞些嫁妆呢。看看,原本冲在嫁妆的份上,我还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一口棺材呢。”说完,掏出手枪,顶住宋学仁的脑门。

    宋家男人全都呆了。

    宋文忠知道遇上亡命之徒,一定是凶多吉少,他立即过去,双手抱拳:“好汉,你既然来了,想必也清楚我们是什么人家。要钱,宋家有,要多少,哪怕宋家卖了家业,也一定双手奉上。”

    “你说的,我都信,宋家是不会失信于人的,”那人冷笑一声,“可惜,我盗亦有道,自然也不会失信于人。拿钱就干活,人家是让我来杀人的,嫁妆是另外赠送。有了是我们的福气,没有,也不能怪人家,这人还是要杀的。”话落枪响,宋学仁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其他人当场就瘫倒下来。宋文忠捂住胸口,慢慢回头看了眼身后瑟瑟发抖的家丁们,感到眼前一片发黑。这拔人和刚才那拔不一样,同样的盗亦有道,那道不是一回事儿。这伙人更黑。老大死了,老四也要死,自己也要完了。好在老二老三走了另外一条道。早知道这样,全让他们走那条道了。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宋学仁,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对那人说:“看来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这要有多大的仇恨啊。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毁了宋家,让我死个明白。”

    那人歪着头看了看四周群山,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的要求也合情合理,换了我,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也是死不瞑目的。将心比心,我就坏了一次规矩,告诉你吧。”他走过来,趴在宋文忠的耳朵边,轻声地说了几个字,然后又笑着说,“其实也不算坏了规矩,你知道了,反正你也要死了。”

    那人说的话却把宋文忠吓住了,一改老成持重,手脚发抖,脸色发白,眼睛凸出,瞪着那人叫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人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干脆再给你说清楚吧,你们啥子兵分两路,老子就不会兵分两路了吗?真是麻烦。不过,你放心,这活儿我会做得干净利索,保证您老和孩子们一个不少,全都聚齐。嘘,小的们,把响器吹起来,送老少爷们上路了!”话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竟然也带着悲怆的哭腔。

    话音刚落,唢呐声又嘹亮地响起来,剩下的人从怀里掏出短枪,朝着迎亲队伍一阵射击,枪枪都是要害。

    但也有例外。

    留根一直留心听着那人说话,那人说到最后一句,他情知不妙,就势卧倒,但还是晚了,胳膊上中了一枪。他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装死。枪声落了下来,偶尔还响起一两声。他知道,一定是土匪发现有人没死透,在补枪。他在心里哀叹,死定了,一定死定了。这时,他听到新娘的哭声,新娘子边哭边哀求:“我和宋家没关系,我还没有拜天地,不算是宋家人,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家也有钱,你们可以把我带走,让我们家拿钱来赎我……”

    有人冷哼了一声,然后又是一声枪响,新娘子痛苦地叫了一声,便没了声音天啊,太狠了,这帮人太狠了。

    脚步声向他靠近。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生下来就没了爹妈,到了宋家,好歹吃穿不愁,也娶了媳妇,只是,自己想过的日子,还没来呢,怎么就要死了呢?不甘心啊。又想,我都不甘心了,那几个少爷岂不是更不甘心?当家的机关算尽,兵分两路,听那人的口气,那路人马也完了。唉,人的命运真由不得自己啊。

    正想着,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他摒住呼吸,静静地躺着不动。过了几秒钟,憋不住了,轻轻地吸了口气,微微地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却发现在自己身边的却是刚才说话的那人,他蹲下来,把他头上的草帽取了下来。留根忙闭上了眼,心脏一阵狂跳,完了,自己也要死了。看了看,那人拍了拍他的脸,捏了提他的鼻子,却嘿嘿地笑了起来,把草帽又毛在了他脸上,然后站起来招呼队伍:“撤了,完活收工,回去喝酒吃肉。”

    留根更加害怕,他肯定知道自己是在装死。完了,他要干掉他了。留根心里一急,竟吓得昏死过去。

    而林子里的宋学礼趴在地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已经吓得爬不起来。xh.201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