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师孔话音刚落,院子里围观的百姓当中,就挤出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来。
这人一边往里挤,一边笑道:“来啦来啦!小人早就听说今天有热闹可以瞧,一大早就来了。想不到还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陈奥皱了皱眉,见这人一脸市侩,在堂下跪倒,问道:“你是红门楼的掌柜?”
那人笑道:“小的吕商经,正是红门楼的掌柜。大人忘了,那一天梁大公子宴请大人,小的还亲自奉菜了呢!”
陈奥哪里会记得什么吕商经?他心道,裴师孔一喊,这人就出来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又是他们安排好的。
陈奥虽然不知道这吕商经会说些什么,但知道一定没有好话,便不想让他开口。
然而裴师孔早就准备好了,见状笑道:“陈大人,这人既然是见证,还是应该让他说的吧?”
魏吉也说道:“哼哼,我早就说过,这件事蹊跷很多。大人,你不敢让吕掌柜说话,难不成是心里有鬼吧?”
陈奥咬了咬嘴唇,冷笑道:“好啊!吕商经,你既然有话就说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诡计!”
吕商经得了许可,便说道:“大人,在下昨天在红门楼,什么事情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昨天您带人来抓住了许公子和谢公子,当街说他们是奸杀吴萍儿姑娘的凶手。两位公子不肯承认,大人您便下令殴打。两位公子承受不住,只能承认下来。接着大人您还故意引诱他们说,魏公子乃是他们的主谋啊……”
陈奥被这人颠倒黑白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他怒道:“哼!你这人倒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吕商经道:“在下从来不说假话,当时那么多人,都是亲眼所见的!”
陈奥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去把那些人都找来问一问……”
话刚说到一半,院子里那些围观的百姓中,又冒出来五六个,纷纷嚷道:“大人,小的昨天就在现场,我可以证明吕掌柜说的话句句属实!”
“是啊!大人,你身为梁城父母官,怎么能故意陷害好人呢!”
“大人,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陈奥终于知道三人成虎的含义了,经过这么一通乱嚷,原本不明所以的百姓,也以为事情果真如吕商经所说的那样了。
陈奥看见那几个站出来的百姓当中,并不都是富家子弟。大部分都是住在西城的穷苦百姓。这些人说的话,更容易让不知真相的人相信。
只是陈奥不明白,这些人绝不可能出现在东城,更不会出入红门楼。这些人自然是受了梁思之的唆使,来这里做伪证了!
陈奥气得直咬牙。魏吉满脸笑容,笑道:“大人,在下还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
到这个时候,局势似乎已经不受陈奥控制了。就算他不想让魏吉开口,院子里那些已经有些“群情激愤”的百姓也不答应了。
陈奥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话,不妨全都说出来吧!”
魏吉竖起大拇指,笑道:“好!陈大人果然有魄力!那在下可就说了?在下听说,那位吴萍儿姑娘,这些时日经常出入县衙,与大人关系走得很近啊?”
陈奥道:“那又怎么样?”
魏吉笑道:“哦,那当然没有什么。男未娶,女未嫁,本来就没有什么。不过嘛,在下听说这位萍儿姑娘,可是一个水性杨花,专门喜欢勾引男人的女子啊……”
他没有说完,陈奥将惊堂木一拍。“砰”一声巨响,惊堂木几乎都要被拍碎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见陈奥脸色铁青,无不心中惴惴。看来陈奥这下当真是动了真怒了。
魏吉咽了口唾沫,想起梁思之的嘱咐:“陈奥此人,来历不明,高深莫测,最好不要轻易激怒。”
然而事已至此,魏吉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行,只能兵行险招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硬着头皮,说道:“大人,看来您也被吴萍儿给迷惑了啊!其实大人也不必恼怒,上当的也不止您一人。在下听说梁府的管事卢得贵,就是被这个妖女迷惑的呢!”
话音刚落,卢得贵果然从人群当中挤出来,上前道:“没错啊!吴萍儿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要不然,我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将耕牛给了吴老汉?”
魏吉又道:“没错!我还听说,吴萍儿死的那天晚上,春心难耐,这才勾引了我两位朋友共赴巫山……”
许茂和谢宁闻言知意,忙道:“没错没错!那天是吴萍儿那妞儿勾引我们的。我们在那间破屋里玩乐,走的时候,那吴萍儿还活得好好的呢!她死了,可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不定,那天我们一走,她又耐不住寂寞,出去找了别的汉子呢!”
魏吉笑道:“是啊,我听说那间破屋里,还有个地痞无赖,叫赖皮狗的,说不定就是那人后来又与吴萍儿欢好,失手杀了人呢!大人,您不是验尸说,一共有三个人与吴萍儿做了那事么?这下正好全都对上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陈奥牙齿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看了何江越一眼,何江越轻叹一声,小声道:“我刚才就是想要告诉你。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整个梁城都在谣传,萍儿姑娘不是个清白的女子……各种传言,非常难听……”
不止是陈奥,吴老汉伏在地上,没有力气说话,但他也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清清白白的孙女,会被如此诋毁?
听着院子里那些百姓议论纷纷的声音,大多都是在感叹吴萍儿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坏女人,往日真是被她骗了之类的话语。
陈奥将惊堂木往地上一摔,丢下所有人,冲出县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陈奥要做什么。
魏吉也吓了一跳,听说陈奥向来做事不按常理,他不会是出去叫人了吧?听梁思之说陈奥功夫深不可测,自己这一趟来有些托大,没有将家里的人多叫一些来,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可别吃了亏。
县衙里人各想着心事,谁也猜不到陈奥出了门,竟是大步冲向了梁府。
“梁思之,你果然够狠!”陈奥咬牙切齿地自语。原来的不想惹事的明哲保身的想法,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