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天人物语 > 第九十三章 昔时因
    陡然间白发女子吐气开声,眼睛睁开,一丝久违的灵动之色重又于其眼帘中绽放,仿佛昔日所受的委屈,尽在此一刻释缓开来,白发女子将丝巾轻轻收好,朝着苏旷款款一拜,公子有如明灯一盏,拨去我心头的重重迷雾,予我即将枯萎的心灵一片生机,此恩此德,寒琼永不敢忘。苏旷慌忙扶起,姑娘不必如此大礼,举手之劳而已。还请姑娘指点我这觞阳宫秘道方向。白发女子撸了撸额前的发丝,沉吟一下道,觞阳宫的秘道,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昔日我和陛下恩爱无匹,陛下也从未向我提及,可见此秘道应是夏华王朝的最高机密了,而陛下能够向你们道出,足见此次祸难非小,夏华王朝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秘道口位于觞阳宫后院的天井中,其上下悬空,离井底约约还有三丈左右的距离,说起我能无意发现此秘道,其中还有个凄惨的来由,苏旷几兄弟身在险地,心中实不欲再拖延下去,只想早点离开,但眼前女子命运如此多羁,俱是不忍拂她之意,四人静静地听她说下去,早在三十多年前,白发女子婉婉道来,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孩子,陪同我姑姑一起进宫来,我姑姑丽质天成,早在少女时代其美貌已是罕有,入宫后得上一任正隆皇帝宠幸,封为幸薇王妃,风华绝代,乃是夏华国第一美人。而正隆皇帝对姑姑宠爱之深,也可以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后宫三千佳丽的万千宠爱,全部集于她一身,可是姑姑,唉,可是姑姑尤自不足,每次都恃宠肆骄,到最后竟连好的脸色也不给那正隆皇帝。正隆皇和我陛下虽是父子,性情却不尽相同,其生性木讷,不擅殷情谈吐,然对姑姑却是用情至深,每次姑姑放泼使性子,都不会责骂,而是纵容她,甚至下次临幸时更加呵爱。后来,姑姑不知如何鬼迷心窍,竟然和宫内一个西瀛国进贡来的舞女好上了,并受其唆使,偷走了夏华国镇压皇脉气运的皇胄石,国法昭昭之下,正隆皇帝也袒护不得,姑姑被打入这觞阳宫中,正隆皇帝生恐姑姑受苦,暗中将我从绣人府中调出,咐我照料好姑姑的饮食起居。可是自那以后,姑姑的精神状况却一日不如一日。正隆皇放心不下,经常让徽炀太子悄悄前往探看,也就在那时,我和陛下偷偷地好上了。可是,姑姑的情形却越来越差,她常常对我说,每天晚上,那个昏君都要来伺意凌辱玩弄她,有时候是带着一群嫔妃在她面前纵情调乐,却不屑看她一眼,有的时候却将她绑在床上恣意辱弄,更多的时候,她看到昏君和她属意的西瀛国舞女在一起眉目传情,你侬我侬,她却被当作奴才一般呼来喝去。我知道这都是姑姑的幻觉,因为整日整夜,我都和她在一起,怎会不晓。可她偏偏说不是幻觉,并告诉我这些都是发生在我熟睡之后,可怜的姑姑,被这些精神上的幻觉每日地折磨着,她对正隆皇帝的怨念一日重于一日。终于有一天,她彻底地爆发了,那日,她拉着我的手道,寒儿,可怜的寒儿,以后姑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在学会坚强呀。宫门一入深似海,你要顽强地活下去。我们上官家就只剩下你这根独苗了。接着她咬牙切齿道,这无比恶毒的昏君,竟然不问情由,将我上官一门九族,共一百七十三人,全部诛杀,生时为人我不能奈何你,可是我化作厉鬼,也决不会放过你,当时,我以为又是姑姑的幻觉发作,还安慰姑姑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的,可是,姑姑木然地摇着头,寒儿,你年纪还小,你不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姑姑走了,不一会儿,姑姑就在后院中投井自杀,当时的我,又是伤心,又是内疚,又是无助,自责没有将姑姑照顾好,有负皇上的重托和姑姑平日待我的殷切关怀。我身系一根锦绸,下得井去,将姑姑尸身从井底捞出,那个秘道也就是那时被我发现,因为心绪难平,当时也没以为意,就在那天,得知姑姑遇难的消息后,正隆皇帝忧伤至极,竟悬梁自尽,殉情追随姑姑而去。当时我感佩皇上至情至性,对姑姑昔日所言陛下折磨她的话语更不放在心上,心想以陛下如此痴情,怎会生出一丝一毫折磨姑姑的念头举动。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偶然得知来自故乡的消息,却又迷惘了,家族中人已全部被诛杀,痛心疾首的我,忖道,原来那日姑姑所言却是真的,那陛下真的是杀不不眨眼的刽子手魔王,可是,他殉情自杀,又怎么解释。唉,这真真假假,我是彻底地糊涂了。

    后来,我亦走上了姑姑的老路,得徽炀陛下的恩宠,欢爱无极。可是与姑姑不同的是,我被贬入这觞阳宫,却是全无来由,受尽的折磨委屈也是无人说起,要不是今日几位公子佳讯传音,点亮我的生机,只怕迟些时日,我也会随姑姑而去,咳,你看我这个糟老婆子,扯东扯西,耽误了各位公子的行程,十分不该,白发女子一脸歉然,苏旷道,寒妃哪里话,没有您指明道路,我们兄弟四人怕是一筹莫展,眼下,还请寒妃多多珍重,他日待皇室内外涤荡尽妖氛邪气之时,我们当再来言谢。此刻就先告辞了。

    白发女子手持残烛,在前引路,将苏旷他们四人带至后院荒园中的一口废井边,回转头道,那秘道就在此井底上方,各位公子稍待,我去取些稻草过来,结成长绳,好缚了垂下去。柳飞容长笑道,姑娘莫用这么麻烦,我自有办法,将身一纵,一个燕子抄水,人已经从井口钻坠下去,下一刻,其豁亮的声音传来,大哥,三弟四弟,我已至秘道口,你们一一跳下来罢,白发女子大惊,从这么高跳下去,少说几千斤巨力,血肉之向躯怎能承受,苏旷道,寒妃且放宽心,我这兄弟不是常人,纵身一跳,已然跃了下去,柳飞容早已瞧得分明,左右脚尖稍稍用力,那四周用青石砌成的井壁如同豆腐般被踏凹了进去,随及右手一引一送,神州傲气中的粘绵劲发出,配合一招疏影横斜,将上方的下坠之力化为横送之力,啵的一下,苏旷已觉脚下踏足实地,没有一丝震动,张目前瞧,乃是一条黑呼呼的狭长甬道,不知通往何方。紧接着,子驭,止憨也被柳飞容如法炮制,相继进入甬道内,柳飞容最后一个进来,擦亮早已准备好的火石,点起一截残烛,其行走江湖经验丰富,那截残烛正是方才从那觞阳宫的烛台上取来的,止憨回头一看,只见秘道对着的井壁两侧青石,竟被柳飞容踩出两个深深窟洞,嬉笑道,二哥,好功夫喔,柳飞容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小子,死沉死沉,下坠劲力不能完全转化为横送劲力,逼得我不得不将多余力道卸了出去,你还好意思说。将手中的残烛往止憨手里一送道,前面引路罢臭小子,就当你将功折罪,是的二哥,止憨一脸苦色道。加快步伐,当先向前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