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天人物语 > 第九十一章 觞阳宫
    四兄弟出得殿门,抬眼望去,却只见楼宇重重,屋舍俨俨,走廊花径参差繁多,借助天上迷濛的夜光,应该是置身于一处偌大的皇家园林内,休说什么觞阳宫,连东南西北也难以分清,柳飞容道:大哥,此刻我们怎么办,苏旷道:刚才我临出门时,那皇帝发出西北方的口型音,想必应是觞阳宫所在的方位,我们就沿西北方行走即可,柳飞容苦着脸道:我的好大哥耶,眼下昏天黑地,如何辨得清方向,依我看,还是随意找一方向而行,遇到人迹,不管是嫔妃宫娥还是侍卫太监,抓一个问路便是,苏旷摇摇头道:如果我估摸的不错的话,夜晚的紫禁城已是一片妖邪鬼魅盘踞之地,不可能还有人气,要是我们不小心跑进四弟所说的那棋妖的老祖宗又或是青莲尊者那儿,可就麻烦了。柳飞容怏怏道,话是有道理,可我们总不能痴等在这儿坐以待毙吧。身后的子驭上前一步道,大哥,二哥,找寻西北方位,交给我好了,随即冥目凝神半响,子驭指着其中一个方位道,西北方沿这条直线行走即可,苏旷大奇道,三弟,你怎会有如此本事,真是天助我等,子驭道:我棋艺突破天元化境,升至那棋妖口中棋境大道一元复始境后,已经隐隐然有了和天地初步沟通的能力,我还明悟到大道殊途同归,无论何种小道技研到极处,都会走上与天地契合的大道之路。我神光轮中的一元之眼,就如同星空中的北斗星一样,无论如何变幻,其方位都不会变。苏旷道:好,三弟这些以后再说,眼下脱困要紧。四人探明方位,向前行去,一路上假山,石林阻道,都被他们一一越过,而园林已逐渐望见尽头,尽头处乃是一堵高大围墙挡住去路,几人来至墙下,苏旷正寻思如何过墙时,止憨道:大哥,这次看我的好了,哪怕这围墙再厚十倍,我一撞之下,也给撞倒了,柳飞容上前给他脑门上就是一个暴粟,轻喝道:臭小子,属螃蟹的是吧,到处横冲直撞,你要知道,这一叵围墙倒下去,动静该有多大,止憨嘟着嘴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柳飞容咧嘴一笑,这有何难,看我的,一把抓起止憨,嗖的一下就住围墙外面扔,止憨急道,二哥,你这是何意,就算我刚才说错,你也不该如此惩罚我啊,说话间,人已高高飞起,苏旷也急忙上前道:二弟,这是什么意思,柳飞容笑道:大哥莫急,且往下看,身在半空的止憨焦呼道:你这只大马猴,如果这下摔我不死,起来非跟你算帐不可可,惶然间觉得下坠之势并不如何迅急,反而有如一片树叶轻飘飘落下,而下落处已在围墙外,乐得止憨一个劲地大叫,二哥,好手段,好手段,大哥,三哥你们亦可让二哥用这个方法抛过墙来,保证一点事都没有,柳飞容在墙那边低吼道:你小子能不能闭上嘴,深更半夜在那儿鬼叫,我们现在在逃命,你以为在玩啊。如法炮制,相继将苏旷和子驭又扔了出来,随后自己轻轻一纵,一式潇洒至极神州乘云,人已如飞鹤般掠过十丈高墙,稳稳落在三人面前,苏旷赞道:二弟这手功夫可帅得劲啊,不知可有名目,柳飞容貌似谦虚地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此乃我神州傲气漩涡劲中的一招,名曰柳絮随风去,神州乘云来。一边说着话,柳飞容抬眼向前看去,只见围墙外是一条空阔的大理石街道,在依依垂柳,香樟的掩映下,笔直通向前方,道两旁的宫殿鳞次栉比,散布成群,在鲆香笼灯的照耀下,时可见绿丝绦中的飞扬一角,此刻,正值子夜时分,街道上空无一人,柳飞容神目如电下,早已看见街道百丈远处的街边一角上,一菱瑚木栅上挂着几块枳纹木椟,最下方的一块木椟上写有觞阳宫三个字样,喜形于色道:觞阳宫就在那边,我们大家敢快过去,苏旷道:先不用急,待我用仙长所赠的符录再察看一遍,柳飞容道,哪有那么多鬼物,我们在正鸾殿外之所以看见许多,可能是因为那些鬼物是奉命在外看管我们,我决不相信,随意之下,这段空寂的路上也有,苏旷道:小心一点总不会错的,你不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诡异吗,怎么说,柳飞容道。那徽炀陛下口中的觞阳宫,从觞阳二字上细嚼,应是一处冷宫无疑,因为冷宫平素地僻人稀,这也符合皇家先辈们将密道建造于此的用意,因为人稀,才不容易被人发现,眼下时节正值中晚秋之际,乃是荧虫出没的季节,而荧虫尤喜欢出没于这等幽寒植密的冷宫之地,天街夜色,夜凉如水,那些失宠嫔妃长夜难奈,最爱以轻罗小扇扑打流萤为乐,但是你看这条街上,你仔细看看,却是一只流萤亦无,柳飞容叹道,算了,你还是少卖弄闲话了,赶紧将符录拿出来瞧瞧呗。

    苏旷取出一看,陡然间脸色大变,柳飞容急切问道,怎样,是不是发现鬼物踪迹,苏旷切切点头,不止这样,有数只野鬼游魂已发现我们这边有动静,正轻飘飘地向这边飞来,怎么办呢,苏旷痛苦挠头,柳飞容目射寒光,不若这样大哥,你用你的符眼指点方位,我用无形剑胆去搏杀它们,子驭摇头道:二哥,这样做恐怕不妥,虽说你的无形无剑胆威力绝伦,一切有形之物皆可破坏,但却不一定对鬼物有效,幽灵,鬼魂乃天地轮回序链上的一环,除非你的武道能突破先天,沾濡上武学中大道气息或许有用。再者说你的开形剑胆破坏力惊人,动静太大,恐生变数也未可知。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柳飞容切切道,难道要引颈待戳,死马活马,总归试一下吧。就是这样,忽然间,苏旷发出一声欢畅之音,原来,他记起酒仙前辈临走时给过他一枚名叫障颜丸的药丹,说可以在劫难之时用上,急忙取出,手指用力,将那药丸分成四份,兄弟四人一人一份,吩咐道,含服于舌下,大家依言而为,而此时,那些鬼物已经接踵而来,最近的相距他们已不过丈许,苏旷他们将药丹含服,下一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萦上心头,神识恍然飘飞,如饮醇浆,却偏偏清醒无比,就好似此刻自己的身体意识从本体中剥离开来,在另一个空间行走,自己的双脚明明在移动,低头瞧去,却只看见空空一片,而内心却平静,丝毫没有惊诧之感,苏旷轻声对三人道:为免大家分散,我们互扯对方的衣襟前行。前面合围上来的鬼物陡然停下,在原地转了数圈,像是在轻嗅四周的动静,兄弟四人屏气蹲身,不敢稍动,好半响,那群鬼物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调转形体,原路返回了。苏旷见它们走远,悄悄迈开脚步而行,柳飞容,子驭,止憨三人唯苏旷马首是瞻,牵着衣襟紧紧跟上,苏旷仗着符录与障颜丸的神奇,一路上多次跨过鬼物的重重拦截,顺利来至那觞阳宫前,苏旷在那宫门外驻足细瞧,见那宫殿破败凄清,显是年久失修,深深的子夜时分瞧来,更增幽凉。殿前落叶满地,落红厚厚地积了一层,苏旷来至殿门外轻轻一推,那门吱呀一声开了,整个宫阁大厅顿时暴露在苏旷眼底,苏旷抬目瞧去,只见一截残烛在烛台上萎颤地燃着,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整个大厅显得空阔无比,陈设极其简单,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物事,只在厅角处有一泥砌的榻几,在其旁边立一小小木桌,简陋的烛台正在木桌上摆放着,稻草,破絮飞扬得满殿皆是,就在大殿中间的石板上,一瘦骨嶙峋的白发老妪正背对着苏旷他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深夜望去,显得甚是骇人,好在苏旷他们刚刚经历过各色鬼物的洗礼,对此并不如何害怕。听得后面有响动,那老妪缓缓转过身来,苏旷不由得定了定神,那是一张与那背影决不相称的脸庞,满布血痕的面容却是出奇的清丽绝俗,年纪约约只在三十上下,与那满头白发格格不入,不过神情却是无比呆滞,尤其那对丹凤眼,此刻却是死灰呆板,没有一丝活气,伴随着声音响起,音色空洞而不带有丝毫温暖色调,姑姑,是你么,是你么。你怎么今天才来啊,寒儿都盼了无数个日夜了,苏旷心中大奇道,明明我们是四个男子,这女子怎会开口叫姑姑,莫不成贬入冷宫,刺激太大,又是一个疯子,陡然间想起一件事来,不对,我们此际应该还是隐身状态,那女子该看不到任何东西才对,面对这缓缓打开却空无一人的大门,她的神态却丝毫未变,这胆色也是够大的,只是不知道她叫姑姑却是何意,一时间,苏旷想出声说话,问明她是否为夏华皇帝口中的寒妃,并请她指点密道出口,那陛下虽言密道在这觞阳宫中,可时间仓促之下,并没有具体告之是在觞阳宫某一位置,可是又想到,自己几人乃是隐身状态,如果贸然发出声音的话,会不会将这女子吓坏,一时间,苏旷愣在原地,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