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兽王单廷武其人,经历真是坎坷复杂,尽管小游龙秦熙一早就预料到,能在火天录十八人大名单上榜上有名的人,背后一定有着非凡的故事,可真正听了单廷武本人的诉说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顶着名门之后的头衔,却没有享受到将门虎子的福分;遇到了救命的恩人,却连拜他为师的资格都没有,而这当中的原因竟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么,这百兽王所说的“纯阴命”,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于老恩师金波当年在书信里提到的,单某后来也曾拜访过不少寺庙和道观予以请教,对这所谓的‘纯阴命’总算也有了些认识。诸位也许听说过,普通人的命理命格,皆是阴阳调和,或阳盛阴衰,或阴盛阳衰,然而,极少数人的四柱八字命盘是纯阳或者纯阴,不才单某,正是后者,也就是说,命盘里没有半点阳性的余气,不少出家人看过单某的命理之后,也都感叹这样的命格简直是千年罕见。”顺着话头,单廷武又说起了他这让人匪夷所思的命理,直听得周围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小游龙一晃脑袋,不由得心说话:妈的妈我的姥姥,就你丫这命,拿去赌博都没有人押得中宝啊。
“就这么着,单某在万般无奈之下终于离开了代州,按着老恩师的指点一路向北,来到了北疆胡人聚居的地方,有意思的是,就在这么个蛮荒的边塞,单某竟然渐渐找到了自我。也许诸位会觉得奇怪,在如此偏远的边塞漠北,人迹罕至,依单某这两下子又如何能生存下去?确实,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里当真是不宜久留,可对于单某来说,却无疑是一片乐土,在跟异族胡人渐渐熟络之后,单某得知他们当地有一项特殊的行当,常人难以胜任,但普通百姓却又着实离不开,因为这一行当乃是‘婚丧嫁娶’当中所必不可少的一项,名曰‘天葬师’。”
原来,单廷武当年生活的那片漠北地带,虽然荒凉偏远,却也是雄鹰野狼的天堂,聚居于此的异族胡人常年以游牧打猎为生,早已与野兽建立了密切的共生关系,其中的天葬,便是这当中极具代表性的一项丧葬仪式。
所谓天葬,指的是人死后,要将尸体抬到特定的地点让雄鹰或野狼吞食的一种仪式,这种仪式的起源其实跟异族胡人的精神信仰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们认为,天葬是神圣的,是灵魂的轮回,死亡,只是将灵魂与肉体分离,肉体虽亡,灵魂永在。这当中,天葬师便是专门主持安排天葬仪式的特殊活计,他们最主要的工作是,负责尸体的解剖以吸引动物。
“.…….起初,单某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丧葬仪式,诸位也许没有见过那些天葬的场面,其血腥之程度,堪称修罗场!”蓦地,百兽王又说道,“不过随着接触的深入,单某也渐渐明白了,其实天葬,并非是野蛮人的残忍和愚昧,而恰恰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人活着,捕食野兽;人死了,再以血肉供奉野兽,万物轮回,周而复始,正是一种对自然的供奉与崇拜。有意思的是,当那些胡人得知,单某与动物之间这种奇妙的默契时,便欣然推荐单某加入了天葬师的队伍,就这么着,单某以这样的方式,奇迹般的在北疆生存了下来。”
说到这里,单廷武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他可没注意到,在场的一众老少英雄早已听傻了眼,南宫玲雪、蕊儿等几个姑娘甚至有了惊恐的神色,显然百兽王所说的这些遭遇,可是她们远远不能想象的,女孩子家家,哪里听得了这些?
小游龙在旁听得也是颇有些不自在了,肚子里一个劲的冒酸水,但是,秦熙也深知道这单廷武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露心声,实属不易,也能明白他背负着的这些过往有多么沉重,是啊,生逢乱世,能够生存已经很是艰难了,又何必去计较这些呢?英雄不问来路啊。
“单大哥,真想不到你身上竟还有这么多故事,历城人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啊,别的不说,单就是你这招轻松呼唤雄鹰野兽帮兵助阵的能耐,拿到江湖上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啊!‘百兽之王’的称号于你来说,简直是实至名归。”秦熙定了定神,又对单廷武说道。
“兄弟,也不瞒你说,单某这一手也并非是一开始就能驾驭的,起初,我只是凭着心灵的力量试图主动召唤动物前来,奈何收效甚微,后来,许是当地胡人也对单某这纯阴的命理有了些了解,就教了我一首他们传唱的小调,也就是刚才我用号角吹奏的那首,长此以往的练习,终于能屡试不爽了。几年前在参加上一届火天大会的时候,江湖上的朋友才正式送了我‘百兽王’这一诨号,虽有些言过其实,但单某也还是欣然接受了。”百兽王回答道。
“单前辈,以萧某看来,你的这番经历实则也是卓越不凡的修行啊,少辰刚才说得对,‘百兽王’的名号对你而言,绝对是名副其实的,相信远在昆仑山的金波老前辈,也一定以你为荣,与之相比,能不能正式拜入昆仑山,反倒不那么重要了,你心在侠义道、愿意为武林匡扶正义、除暴安良,这就比什么都强!”虬髯公明萧博也在旁说道。
“萧门掌谬赞了,单某并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这么多年的天葬师生涯,我早已将这些看得很淡了,事到如今,也不求何人能够理解,只愿单某百年之后,也能有一位天葬师为我主持仪式…….且将这一身血肉,供养雄鹰吧。”百兽王意味深长的回答道,此言一出,气氛一时间便有些凝重了。扭头再看看旁边的秦熙,单廷武又对他说道:“少辰啊,别管你单大哥这番经历有多坎坷了,你现在如此年轻,有的是机会,更何况还有盖老前辈这样的恩师,如此天赐良机,可万万不能浪费啊,单大哥希望你能用心钻研武艺,以你这般聪明,想要在武学上有更深的造诣绝非难事,他日那火天录的排行大名单,单大哥也想看到你的大名位列其上啊。”
“哦…….哈哈哈,历城人就知道,我单大哥对我也是期望不小,冲着这个,历城人又怎能不努力呢?”一接这话茬,小游龙也顿时来了精神,想起今天从老恩师盖云天这学得的“两仪梅花”点穴技,确实又让自己长了些能耐,艺多不压身,行走江湖能有这般收获,谁能不高兴呢?
偷眼瞥见盖老身边的昆仑叟李振声和沉浮叟许铁心,小游龙眼珠一转,心里又有了想法,便三晃两晃来到二老近前说道:“两位老前辈,当着这么多老少英雄的面,历城人有话就直说了,我老恩师今天教的这套点穴技,历城人颇为受用,但要想做到他老人家那一步,火候还差的紧啊,您老二位既然跟我老恩师是过命的交情,那也就相当于是历城人的师叔了,今日咱这么多人在此相聚,也算是打了个胜仗,两位师叔何不也传授些本事,让历城人再上一个台阶,也让大家高兴高兴?”
一听这话,俩老头都笑了,不由得心说话:好小子,揩油揩到老前辈这来了?真是鬼机灵鬼机灵的。
昆仑叟李振声捻着须髯笑道:“好!在国子学那会,老夫就看你小子有出息,不过老夫可也得告诉你,别师叔前师叔后的乱叫了,这师门有师门的规矩,想学艺,那可得正式拜师才行啊。难得你小子有这份心,就这么个场合,传授武艺就免了,指点你两下子还是可以的。”
事实上,小游龙这番掰霍也是半诙谐半认真的,盖云天所传授的那套“两仪梅花”,以他现在的能耐确实只能做到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别的不说,单就是那个算时间差的本领,若没有多年的江湖经验根本是学不来的,这回借着机会想向李、许二老讨教,也是因为听了百兽王单廷武所言而受到了启发,这些,两个老头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李振声伸出右手,又一次亮出了他掌中那三个气功铁胆,对秦熙说道:“少辰啊,老夫听说你打暗器的功夫不错,能双手打双手接,墨玉飞蝗石玩得是例不虚发,来,看见远处那面石壁没有,你就照石壁上扔,老夫看你这石头子究竟能玩成什么样?”
小游龙一听,当然是精神十足,别的能耐他不敢说,这玩暗器的功夫他自问可是不输任何人的,当着众人的面,秦熙当然也乐意显摆几手,看看李振声所指的方向,那里确实有一面石壁,距离众人也就是四五丈远的距离,便从百宝囊拈出一枚飞蝗石,嘿嘿一笑道:“好,老前辈,您老上眼!”
言还未尽,秦熙运起内功抖手一扬,飞蝗石带着斗气便直飞出去,众人只听得“嗵!”地一声,见那石头子正中石壁,完全嵌在了上面,迸出无数碎屑。萧博、若翎、端木昂、聂羽等人无不拍手叫好,甚至连少林的慧海和慧峰两位高僧也不由得的点头称赞。秦熙见状,心里那叫一个美啊,便转头看向李振声,心说话:怎么样?历城人这暗器功夫不白给吧?您老打算怎么指点啊?
“嗯,妙哉妙哉,孺子可教。好,就让老夫也露两手,看看能不能比得过你这两下子吧。”昆仑叟说着,掌中的三枚铁胆已经“呼呼”的转动起来,须臾之间,其中的一枚登时打出,又带起一道斗气,这回秦熙可是盯得紧了,眼瞅着那枚铁胆飞向石壁,速度似乎比自己刚才还明显要快,其打击点非是别处,正是自己嵌在石壁上的那枚飞蝗石!
耳畔只听得“铛!”的一声爆响,再看那石壁上,飞蝗石和铁胆竟全都不知去向了,徒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石洞,洞中竟还有隐隐的烟冒出,小游龙瞪大了眼睛,三晃两晃跑到那石洞近前,这一看,不禁目瞪口呆。但见李老那枚铁胆就在洞内,压着自己那枚飞蝗石钉进去一寸多深,这准头、这力度,当真是比自己这一手还要高明啊。
小游龙不由得咋舌,心中暗道:哎呦,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李老这一手,历城人当真是学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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