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头。
京华皇城大殿之内,在旭峰晨辉念完皇帝的圣旨后,一些人暗笑、一些人哗然。
一位老臣实在是忍不了,疾步出列,躬身作了一礼,开口言道:“皇上,老臣有一问。”
“问。”
“皇上之前已封太子为边关大将军,太子也已是前往边关,如今——”老臣说着,抬头悄悄看了眼皇帝,见皇上没有任何动怒的摸样,便继续说道,“而如今,皇上又改封三皇子为大将军,将太子改作副将,临阵换将恐会动乱军心呐!”
殿上无人应声,所有的大臣无论是否是太子档,皆在静待皇帝的反应,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
唯有皇帝忽然笑了起来:“好一个临阵换将动乱军心,纹律啊,你辅佐朕治这天下有多少年岁了?”
老臣没再敢抬头,吞吞吐吐地回道:“老臣二十四岁考取功名入宫,而今六十有四,总共于宫中待有四十载。”
“四十载了,几乎就是朕做皇帝的年岁。”皇帝若有所思地说。
众大臣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说这些,纹律也是不知,此刻他心里只有阵阵地不安:“老臣岂敢跟皇上相提并论,纵然是四十载,不过也仅是帮皇上分一丝忧罢了。”
皇帝骤然一怒,一拍龙椅上的扶手,起身怒道:“朕看你不是分忧,而是教起朕如何当皇帝来了!”
“微臣不敢!皇上恕罪!”纹律迅速跪下,连连磕头。
“话都已出口,刚才如此激昂,如今又说什么不敢,”皇帝依旧嗔怒,“你是否觉着,边关将军一职不该由朕来指派,而是由你?”
“微臣不是——不是此意,望皇上赎罪!”纹律已经后悔之前站出来替太子说话了。
“你所想,朕清楚得很,殿上众位大臣,其中有多少跟你想法相同,朕不明言,虽说良禽择木,但朕依旧在位,见不得这些,”皇帝说地比较隐晦,但是大臣们几乎都能听明白,“来人!将纹缕押入天牢,三日后问斩,以儆效尤!”
皇帝如此果断无情地决命,让众臣心里都噗通一跳。陈隐也是听得心凉——皇帝这么就要杀一大臣了,人命生死,在此刻却只是说句话那么简单。
“皇上——”纹律已是吓得腿脚哆嗦,半天言语不清。
“父皇!”旭峰晨辉忽然走至皇帝身前,双膝跪地,道,“纹先生乃肱骨老臣,他所言也是为江山所虑,且并非是没有道理。”
“你想为他求情?”皇帝看着旭峰晨辉。
“望父皇饶其一命——”旭峰晨辉语气坚决。
皇帝冷冷看有两人片刻,问向纹律道:“纹律,三皇子说你是肱骨之臣,你是吗?”
“三…三皇子过誉…折煞老臣了…”纹律见三皇子为其求情,虽知道对方是想拉拢自己,但仍旧心生感激。
“没有过誉,朕从前也觉你是不可多得的肱骨之臣,但纹律啊,现如今你知、朕也知,你所说那些‘换将乱心’之话,究竟是为了社稷,还是为了自己,”皇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纹律你是越来越会做官了。”
“皇上——臣——知罪——”纹律的声音变得很轻,依旧是不敢抬头,但却多是因愧疚。
皇帝摇摇头:“罢了,既然辉儿求情,那朕就免你死罪,但罚你半月不得上朝,好生在家闭门思过。”
“谢皇上恩典,谢三皇子大恩——”
“谁还有奏起或有问题要问?”皇帝扫眼殿上众人,不怒自威地问道。
有了这么一个出头鸟,其余的大臣自然是不敢再冒头说什么,况且若说实际点,三皇子至少确实是要比太子更胜任边关统领一职。
陈隐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感觉皇帝有些奇怪,但他也说不上具体是怪在哪,就是与头一次跟其见面想比,有了些许异样与不同。
有顷过后,皇帝见没人再说话,便朗声宣道:“既然无事,那便退朝。”
皇帝说完,不带众臣拜礼,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后殿,众臣仍旧是将跪拜礼行完,依次退出朝堂。
陈隐正准备跟着贾斯一道出去时,却被人叫住。他转身一看,是刚才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几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道:“皇上召见陈公子到御书房一叙。”
陈隐回身看了看贾斯,贾斯点点头:“去吧,事已定,你性命无忧。”
“前辈——我不明白——”
“你跟着这位小太监去了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贾斯说,“不过谨记一事,昨夜今朝莫要提。”
陈隐明白贾斯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提见过孙爻之事:“多谢前辈,晚辈谨记。”
“陈公子,快走吧,别让皇上久候了,”太监催促道,“请贾大人见谅。”
贾斯呵呵一笑,道:“倒是会说话,比于显中那狗仗人势的老怪物要明事理。”
陈隐同贾斯分开,随着小太监去到了御书房中。
刚才贾斯提了一提于显中,这倒让陈隐分外留意起此人来,说来也怪,这一路到御书房,就未见到于显中这人,反而身前这个年轻太监像是取代了他的位置一般。
小太监在禀报后,将陈隐领进御书房,便回身关上门出了去。
御书房中,皇帝和旭峰晨辉正对坐交谈,陈隐没有说话,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皇帝,现在这么近距离的与皇帝待着,那种异样的感觉更甚。
“陈少侠,怎么?一直看着我父皇做什么?”旭峰晨辉突然笑着问道。
陈隐回过神,转头看向三皇子。这么说应该没错,陈隐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皇帝身上的气息居然被旭峰晨辉所掩盖,且皇帝坐在旭峰晨辉跟前,但却是不言不语,丝毫没有一点点帝王之气。
“你是否觉着皇上感觉有些不对?”旭峰晨辉就这么当着皇帝的面,径直问了出来。
陈隐一愣,欲言又止。
“没什么好忌讳的,你直言便是,”旭峰晨辉神色轻松,甚至笑着看了眼皇帝,道,“我觉着现在你可以让陈少侠好生看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