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九诏 > 第十七章 木鸢止栖
    正气之下,草木皆伏。龙图光芒大作,一声声龙吼震天,似怒极怒,血泪浮空化作数道龙影迎面而上。然沧海激浪三千丈,却不及昊天一角。正气如山,覆压而下,浩浩荡荡,徐文瓛只能连连受力,晕厥倒下,顿时,危机骤升。

    就在漫天正气即将压灭徐文瓛的一刻,却见一只手挡住了前进的“正”字。

    “是你,要扬言灭我一族吗。”一道沉声刹出,顿时,在场诸人心神紊乱,皆为震惊。又是一掌平出,偌大的“正”字如受重击,碎裂四散开来。

    “徐家主,你可教了一个好儿子”见徐珂恢复,三公即散去威势,如彗星坠地般飞降,冷言道。

    却是一掌袭来,三公躲避不及,中招咯血不止。

    “你”

    “哪怕文荃在此,也需礼仪,你算什么,就敢放言灭族。”徐珂冷言森语间,一股威慑天地的恐怖气势勃发而出,“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语毕,周遭空间中金属摩擦之声不断,似乎吹动了一缕缕极寒之风,竟使在场修为较差的两人血脉冻结,眨眼间,化作一堆冰渣。

    “徐珂,你竟敢”三公见文家之中亦有人化冰,又惊又怒,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你,想死吗。”徐珂又一次重复这句话,言语之气已不仅仅是森然了。

    “哼,文家众人,走。”三公略微思考,便一哼声,身形消失,随即,文家之人也一一退去。

    “我们也走。”另一群人也徐徐离开。

    “从即日起,徐家闭客,各项杂事皆由子陌处理。”语毕,看了眼一旁的魂兮云谣,抱起倒地的徐文瓛,转身消失不见。徐家众人见状,带着昏迷的徐璟桢一同离开。

    一时间,四周竟空旷起来,仅有云谣一人矗立原地,似若有所思。

    “你竟然没杀死徐珂。”云谣对着空气默默道。

    “没想到徐文瓛竟然是血渊之主。”

    一道人影倏然出现,正是先前消失的魂兮汝衣,此刻的他换了一身简约儒服,举止端庄优雅,又有金色魂气萦绕,圣华无比,但面容却是苍白。

    “你的魂术是愈发熟练了。”魂兮汝衣看着遍地血迹轻声道。

    “如今的隐四家已有三家入世,再加上命有言北遗将归,云乡氏再怎么躲也逃不开宿命一争。”语毕,云谣感慨一叹。

    “行大志者,安能受情丝摧折。”汝衣对言道。

    “呵,你依旧这么会鼓励人,但一面未见何来情丝。”云谣闻言摇了摇头。

    汝衣却是一笑,转言道:“卦象如何”

    “逢凶化吉。”云谣默然道。

    “多凶”

    “断龙脉。”

    “什么”

    魂兮汝衣脸色骤变,目瞪口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

    西南某隅,一处密林深地。

    老藤攀枯空,落花碎影笼。血池迭战事,烟墙不见踪。悠悠时光掩盖的不仅仅是往事旧景,更有数不清的记忆。森森密林,渺无人烟,那一段青石堆砌的城墙静静地端坐在那儿,等待着下一个发现它的人。

    断墙一旁,池水鲜红似血,有一条清水溪缓缓地注入其中,溅起波动的涟漪。忽的,水面鼓胀开,一头红发甩出,带落点点水珠。尖鼻如削,小巧而挺直,朱唇红润充满了窒息的诱惑,下巴在恰到好处收紧,美景如斯,使人忘语。

    两眼微合,浅红色的睫毛交汇一起,一颦一眉间,竟挑不出任何瑕疵。朱发如瀑泄背,半遮半掩着纤细的脖颈,香肩天成,肤白如玉。胸前是挡不住的汹涌,玉藕过肩,末指勾起秀发,露出了一对粉嫩鹿耳。

    细细看去,女子身上有几处血红图纹,似鳞似甲,更有微小血丝从中延伸,钻入光洁的皮肤之中。在她的后背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大盘龙,血痕凝结成痂,恐怖却又壮观。

    却闻女子一道呻吟,顿时,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仿佛天地都在享受这一刻。

    “王,醒了吗。”轻柔温婉的女声却有一丝丝急切和羞涩。

    突然,天一暗,骤见一道巨大的身影振翅落地。

    “亚主也感受到了吗。”

    见来人是一身银底红纹战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甲胄之上刀剑痕影无数,似是经历战火无数。巨大的血雾蝠翼在落地的瞬间化作血带流入衣甲之中,顿见,甲上红纹光芒大作,随即隐去。一只银羽束龙盔压住了满头黑白相间的杂发,臃肿的战甲遮挡了他的身体,无相的面具掩盖了他的容貌,音色有改,竟分辨不出他的性别。

    “无疆,你想一直穿着这套银甲吗。”

    红发女子双目轻启,一眸情动天地,再见万物静息,红眼透心,半分妖艳半分青涩。

    “此甲乃王主所赠,非王之诰命,无疆岂有卸甲之说。”无疆的情感没有丝毫波动,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你的忠心上命可见,可惜我没办法再欣赏那一番美景了。”红发女子一边调侃着,一边系起满头长发,“无疆,我想出城去找王。”

    面具遮脸不知道他的表情,良久,他才开口道:“外界险恶,起码你得先穿上衣服。”

    “知道啦,我又不小,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红发女子竟朝着银甲人吐了吐舌头。

    “你出城,我没意见,但陵钟必须跟着你。”银甲人不容置疑的沉声道,“你的安危甚在禁城之上,假如有失,我万死不赎,若拒绝那你就安心呆在城中。”

    “好好好。”红发女子别过头去,嘴角轻轻上扬,似在宣告什么。

    。。。

    徐家之中已经没有了往日欢腾热闹的气氛,亭台楼阁间小雨淅沥,惟有残鸦一瞥而过。

    “晦气,自打到徐家就没一天好过。”一位正扫地的仆人碎碎念道。

    突然,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仆人措不及防,刹那间已是跪到在地。

    “你似乎很有怨气。”

    一道优柔女声传来,顿时一旁晃动的枝叶骤然停止,随即附上了一层冰霜。

    “大、大大小姐”仆人闻言,惊惧不已,寒气入体的瞬间,只感到一阵晕眩,就倒了下去。

    “来人,将他带下去,吊杀。”徐子陌平淡的语气传过这一片空间,然而自始至终,她都未曾出现。

    。。。

    幽幽暗道,壁灯侧影,阴风吹尘通向另一处秘境。通道的尽头是一片朦胧的水幕,踏步而过,豁然开朗,只见眼前是一处极为空旷的平台。

    平台之上,有一座巨大的铭文阵法,正中央摆放着一只由三轮金圈组成的球状物,金圈频动,绕心而转,似寓意无穷。

    一旁,躺着昏迷的徐文瓛,只见他浑身浴血,赤红的龙气徘徊在他的周身,似在保护却又蚕食着他的血气。

    徐珂盘腿而坐在前,运气调息片刻,倏见,他一掌下按,正中徐文瓛的心脏,刹那,徐珂暗运凡灵之气注入其体内,渐渐修补他破损的内腑。不知过了多久,徐珂将他最后一丝凡灵之气输入徐文瓛体内。

    “咳咳咳。”徐文瓛艰难地睁开了眼,“父亲你怎么了”

    刚醒的徐文瓛惊见风华正茂的父亲此刻却是苍老的不成人形,地上散落着飘零的白发,脸上是一块块陈旧的尸斑,身形佝偻,亮眼无光,若不是他还在说话,恐怕已被认定为早死之人。

    “你”徐文瓛神情复杂,或悲或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必说话,我这境界,并不易会,为父寄轮,亦存人。”徐珂的声音苍老而又含糊,分神间,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突然,徐珂猛提灵元,登时,开口出声顺畅不少。“为父的时间不多了,听好,此处为徐家禁地,地上阵法为神方铭文阵,能构化百境,有炼丹、占卜、造物之用,中央之物唤无定千机命轮,可窥天命。”

    徐珂一顿又道:“神铭你暂不动,我告知你收放之法,将来或用。”

    随之,徐珂将一段咒语以神识传入徐文瓛脑中,顿时,徐文瓛大脑一阵抽搐,直翻白眼,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又是一道灵气射入,方才好些。

    “先不管神铭,千机轮方是关键。接下来,我将一一传授与你,听好。”

    不等徐文瓛反应,徐珂开始传授千机轮的知识和使用之法。

    洞中不知日与月,时间流逝,徐文瓛却是昏昏欲睡。

    “好了,就这些吧。你也是辛苦,接受这些已然超额。”徐珂暗叹一声。

    徐文瓛见状,连忙拜道:“鄙儿智陋,令父亲失望了。”

    “你很像你母亲,温而不争,追求最简单的幸福,可是,这个世界是难有幸福的。”

    一听徐珂讲到母亲,徐文瓛顿时沉默不语。

    “你母亲是汗鬼一脉,虽属人脉,但却不是纯人。我让子陌接手徐家,相信她能管理好,你也要从旁协助,温而不争,不再适合你了。”徐珂正声道,突然他仿佛想到什么,“至于璟桢,如果有碍,则杀之,不可手软。昭珩嘛,可逐之。”

    “呃,诺。”

    “从即日起,你更名狰,毋用卑辞,你将接手徐家的青面影,从佐。”语毕,徐珂颤抖的手一翻,出现一面金质面具,其上放着一块彐形深紫色水晶挂饰。

    “徐铮授命。”徐珂一道正气鼓肺,沉声道。

    徐铮闻言,正衣跪伏。

    徐珂看着徐铮,久久不语,灵气流失竟让他的身体开始虚无起来。

    “若是有一天玄坛来人,就把这件戾天尺交还给他们”

    徐铮抬头看着徐珂的灵气逐渐散尽,却是无边无际的复杂感情交织一起,久久不语。最后一点灵光隐去,只见一柄朴实无华的玄铁重尺出现在徐珂消失的地方,无光无势,大巧若拙。而在这一片寂静的空间中,唯有铁尺哒哒作响,似在诉说一个悲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