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戗神记 > 第39章 天在看(二)
    一个有着万年传承的大家族,积攒下拉的陵寝也是无数,除去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族人,他们死后大多都安静的躺在神道两侧。

    宁武大帝因为剑斩祖庙而惨遭天罚,尸骨尽毁,坟冢之内空无一物。

    他疼爱子嗣,也怜惜妃嫔,一左一右跪拜在坟墓旁边的代替云瑶二妃殉葬的琉璃翡翠像,不仅是名家打造,而且耗费了当时万宝楼中不足千斤宝玉中的大半才雕刻而成,风吹雨淋太阳晒,已经过去无数春夏秋冬,依旧色彩晶莹,栩栩如生。

    武烈城的筑造者武烈大帝,将自己的墓穴修建的四四方方恍如一座微缩的大城,想来里面一定宽敞的不得了。

    修建十万八千里长城的神武大帝,陵寝周围由白玉为砖,垒砌成长城一般的城垣,圈起来的地盘有其他大帝的十倍那么大,城中有城,而且还是能够跑开马的那种。

    很久远的真武大帝是一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剑帝,确立赢氏帝宗,不可撼动的元武第一宗。他的衣冠冢上,熔铸无数宝剑,剑尖一起朝外,像一个庞大刺猬。

    节俭的宁武,短命的平武,还有其他各个族谱上记载的大帝们,赢氏帝脉的子孙们,赢哲亦或记得,亦或不记得,成千上万的衣冠冢密密麻麻的排满祖山,一起朝拜山顶神碑。

    元武国的开创者,被称为元武帝祖的那个神秘强者的衣冠冢在祖山的最高处。

    然而,他的来历不可考,生平不可考,出生何时何地不可考,卒于何年何月何处不可考,甚至是人是妖亦或是神也不可考。

    留给后人的物件也及其稀少,只剩下赢哲刚到手的那把似乎锈迹斑斑的破剑和眼前这块神秘难解的古碑。

    与赢哲等高的古碑颜色暗黄,像是被岁月锈蚀的花岗,上部半圆,下边则是长方,这块古碑的材质跟赢哲挑选的那把破剑一样的古老,甚至被岁月摧残的连颜色都有一点相近。

    古碑后面的壮观陵墓是凭吊帝祖的后人补建的。

    元武帝祖的衣冠冢早被宁武大帝一剑化为齑粉,唯独下这卖相及其普通的古碑,非金非石,颜色暗黄,过去无数岁月依旧完整如初,不见一角损毁甚至一道划痕。

    这古碑极其古怪,即便平时也需要帝族血脉的仆人前来打扫石碑,寻常人等,靠近碑身三丈之内必被其威压所害,七窍流血而亡。

    形容枯槁又驼背得祭坛老仆替大帝和赢哲燃香。

    这位老仆人,赢哲很熟悉,甚至对于所有的广武子嗣来说都是一个没打过招呼的熟人。

    据说老人也是被神武大帝篡位的平武大帝那一脉,覆巢之下的漏网之卵,需要翻阅多本族谱才能找到老仆人在族中的辈分排序。

    他也是赢哲见到的三个老妖怪之一,万宝楼的看门老妖怪。

    平常就坐在万宝楼一层侧面的小偏房,佝偻着腰坐在一张破旧书桌旁,用手指从沾着两腮无肉,口中无齿只剩一条还能动的舌头上沾着口水,一页一页的翻阅各种功法秘笈。

    赢哲跟他有过两次亲密接触。

    一次是打了个盹,迷迷糊糊中将孤本的金刚踏天诀带出万宝楼,被老妖怪揪着衣领提溜回去,以旧换新,塞了一本手抄本,现在还包裹在他的行囊里。

    另一次是翻阅功法秘笈的时候过于入迷,结果忽略了人有三急这个及其重要的问题,情急之下小赢哲寻到一个偏厅的无人角落,解开腰带,扬起小脑袋,双眼微闭,舒舒服服地一注清流。

    待到心满意足地睁眼束腰时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移形换位到恭桶旁边,一注清流都注入到该注入的地方,点滴不漏。

    而背后站着那位驼背老仆,笑呵呵地裂开无牙的嘴,满脸皱纹像橘子皮一样绽开,笑得很是开心。

    驼背老仆将他们二人引导至形只影单的古碑前,整个陵寝都曝露在阳光下,常年打扫,洁净无尘。

    古碑位于山顶,无言肃立。

    中午已至,初秋的金阳,洒下万丈光芒,正是祭祀良辰。

    陵寝裸露骄阳之下,三人则在毫无遮拦的站在古碑前。

    在老仆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上,广武大帝双膝跪地三叩首,赢哲也在跟在大帝身后跪拜三叩首。

    驼背老仆立在另一侧,双手托着一个黄金托盘,裹着红绸,托盘上一卷老宣纸,一把铮亮精巧的小银刀。

    广武大帝打开老仆呈送上来的卷宗,朗声诵读赢氏帝族的祭祖祷词。

    祷词曰:“奉天承运,皇帝敬诏。赢氏子孙赢哲,血脉纯净,感召天命,立为储君,前往族地,认祖归宗祖宗保佑,子孙繁衍,血脉昌盛不肖子孙赢镇远,血祭祖先。

    大帝的声音洪亮,从山顶传来,回音荡漾,眼角余光却飘散在旁边心无旁骛,虔诚跪拜的儿子身上。

    诸子之中这个儿子的容貌越长越酷似自己,现在十四岁,已经有七八分的相似。

    但他总是不讨喜,原因就一个,喜欢打架,而且总能打赢。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如果自己的儿子是个打架高手,每次都是胜利者,似乎是一件很欣慰的事,但前提是你要打赢别家的小孩。

    帝都之大,王侯将相,达官显贵数不胜数,家中大多子孙满堂,想打谁你打去呀,每每把自己家的兄弟揍得鼻青脸肿算怎么回事呢

    大到刚刚陨落的老十三,老十二,甚至老十一和老十都曾经是他的手下败仗,小的老十五更是经常被锤的惨不忍睹,就跟不用说后面那几个更小的了。

    打小诸皇子就跟这个野蛮家伙不对付,以至于老十二和老十三临行祭天前,还念念不忘想要找赢哲出来打一场,找回以前丢掉的场子,可这个无良的家伙,居然把自己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从军历练去了。

    广武大帝叹息,皇子们的历练大多数都选择跟御林军的高手们切磋以增进技艺,而且也基本够用,皇家养那么多的炼气士可不是为了做摆设,浪费米粮的。

    当然也有嗜血者,喜欢进入皇家猎苑猎杀豢养其中的妖兽,而这个老十四的选择更血腥更危险的历练,到边塞与高兰蛮子决生死。

    不说人要彪悍起来,做什么都彪悍,至少在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广武大帝就很惊诧,这个儿子到底想要过一个什么样的彪悍人生。

    大帝诵读完毕祭已经诵读十四遍的祭祖祷词,再度三叩首,然后接过驼背老仆呈送上来的小银刀,轻轻在手腕划过,血珠子如线一般,淋在非金非石坚不可摧的元武帝祖的古碑基座上,血迹自上往下晕开,如刚刚绽放的鲜红玫瑰,艳丽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