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清缓缓点点头,已经虚弱到极致,
我突然有些担心,我问赵公公,“御医怎么说的,刚刚为什么那么神秘的出去了,到底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赵公公并没有回答我,
凌文清拉了拉我的手,我靠过去,
突然眼泪就有些绷不住了,“皇上,奴婢不经吓,皇上最心疼奴婢,不要吓唬奴婢好不好,”
他笑了笑,笑的那么虚弱,“别哭,朕会心疼,”
他这么一说,我更崩溃了,我只觉得心底都是洞,那些陪伴他的日日夜夜全在脑子里盘旋,
“皇上,我不哭,”我说着,眼泪却吧嗒吧嗒全掉下来了,
我在想我一定是做梦吧,我竟然为了凌文清哭成这样,他跟我却是非亲非故,我原本跟他一丝感情都没有,上一世也没有,
他抬手跟我说:“朕一直都知道朕时日无多,遗照上面写的清楚,有些事情你看看,”
“我不想看遗照,我想看着皇上好好地跟我说话,”我哭的趴在床上,突然这么无力,
除了母亲,他是唯一还关心我的老人,我们之间早就是父女了,从不曾是主仆,虽然曾让我下狱,却一直宠溺着我,给了我无边的关照,让我感觉到了温暖,
我此时只觉得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一般,只剩下悲伤,
他示意了一眼赵公公,
赵公公过来拉住我,“方女官,不要哭了,皇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吩咐你,你听皇上说完,”
我抬头看着凌文清,“那我不听完,皇上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离开奴婢,”
凌文清眼角突然就在流泪,他抚着我的脸,“刑儿,朕眼里,你早是朕的女儿,”
我哭着看他,“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父皇,”
他不说话,话一多,他就没有了力气,
我拉着他的手放到我的脸上,“叫你父亲行么,我喜欢叫你父亲,就像是农家小院里,我回去就在等我的父亲,看着我成长,给我梳歪了小辫的父亲,给了我一世宠爱,却将我牢牢的护在怀里的父亲,”
我泣不成声,再说不出来,
他只是看着我半天都没有说话,
赵公公也跟着流眼泪,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真的是他跟方慧生的该有多好,我能将这一世荣宠都集在身上,从此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需要做我黄凌天下最受宠的公主,再也不用管任何其他事情,那会是多么美妙的时间,
凌文清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我也哭的累了,擦干眼泪,腿什么时候麻了自己都不知道,
赵公公小心将我扶起来,我拿着遗照,算是第一次拿到这东西,上一世我并没有机会,那会凌云鹤顺理成章的做了皇上,赵公公宣旨就行了,哪里需要我,
我本来打算问问赵公公,我能不能看遗照,可是我还没有开口,外面却已经吵了起来,
我赶忙跟着赵公公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甘露殿门外全是人,
南妃丽妃都在门前候着,这就算了,美人和没有怎么受过宠幸的童女都纷纷跪在门前,
三皇子五皇子,凌云鹤凌云遥都在,其他大臣们也是汇聚一堂,
除了负责保护皇上安全的黄凌军,还有其他各路亲军,都在门前聚集,
瞬间全是兵,
我整张脸都了,这是开始夺权了,
这些人如今像是听到了风声,都汇聚到了甘露殿的门前,等着一个说法,
而吵闹的是公良业跟柯庆生,
也不知道两个人因为什么争吵不断,脸红脖子粗的,似乎都停不下来,南妃则帮着公良业,说话十分的薄情冷淡,柯庆生被气的根本说不出话来,还在坚持为凌云遥讨个说法,
柯庆生毕竟是凌云遥的授业恩师,怎么可能允许别人说凌云遥的不是,
我的眼神突然就冷了下去,
狡兔死走狗烹,这些人还没等皇上闭眼,就开始争夺这皇位,各个野心勃勃,竟然丝毫不顾及此时皇上需要静养,叫他走的都不安生,
我大声说了一句话,“再有人挑事,不论对错,都斩了,”
当时就全安静了,
公良业却在这个档口冷冷的反问我,“方女官以为自己是什么职位,你似乎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将我们这些大臣和皇子都斩了,”
此时,早就没人顾及我什么身份,大家都在等着见皇上,问清楚遗照是否立了,毕竟都在站队,到底是否跟对人,他们都在纠结,
我再像之前那样施压示威是完全没有用的,
众人立即又吵闹开了,对我完全忽视,这个时候,哪会有人管我,
我正在想,这可怎么办才好,我的权利实在有限,而且根本没有任何实用的官职,如今皇上又是弥留之际,更不会有人相信他还能给我撑腰,
正在想的时候,赵公公将手里的腰牌给了我,
我看了一眼,是皇上的皇家令,
这皇家令只有一个作用,在谁手里,谁就可以如皇上亲临,没有人可以反对,
我感激的看向赵公公,然后将皇家令举了起来,
又全安静下去了,
我冷着脸说:“公良丞相,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斩奸臣了,”
公良业没敢说话,
等安静了,我才说:“皇上如今需要静养,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只能在外面先候着,没有通传,不许进来,如果再有闹事,再有喧哗,一律问斩,”
语毕,众人都安静了下去,
我吸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安静一会了,
我跟赵公公又慌忙进去看皇上如何了,
甄茂彦跟几个御医又进来,查看了皇上的状况,跟我说:“恐怕时日无多,”
我问他,“还能撑多久,”
甄茂彦说:“最多再撑一天,”
一天,
我心里一面悲伤,一面知道,不能犹豫了,可能真的要宣遗照准备后事了,
甄茂彦问我,“方女官可曾想过,到底何时宣布遗照,何时准备后事,”
我心里有点乱,遗照宣布很快,可是叫我准备后事,我根本还不知道如何做,
正纠结,我问赵公公,“后事是需要一个大臣过来主持的,宫中一直没有立后,我只能辅佐,却根本不能主权大局,”
赵公公说:“如果宣布遗照,就可以由新一任储君主持一切,不需要方女官来操劳,”
我点头,“那很好,”
我叫甄茂彦跟御医出去,
等只剩下我跟赵公公了,我问他,“刚刚你说皇上要吩咐我很多事情,那我是不是可以看遗照,”
赵公公点点头,“女官以为是如何,自然是需要你来看遗照,由奴婢宣读,”
我心想,这凌文清也真是的,竟然最后只相信身边的一个女官一个公公,都不相信他的大臣,如今连个宣读遗照的大臣都没有,
他自晚年,竟然没有相信的人,
打开遗照,心里多少有点颤抖,不知道上一世凌云鹤听了遗照宣旨,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遗照很长,我看到结尾就彻底傻眼了,
前面自然是一些冗长的总结:自帝登位顺应天宠,宵旰焦劳,兢兢业业,无一日不提心吊胆,求平安度用人
后面,传位于七皇子凌云鹤,兹望苛己体检,多多承担
再后来,就是凌云鹤必须娶我为后,
我突然瘫坐下去,我看着赵公公,“公公,这是皇上写的,”
赵公公点头,似乎躲避看遗照,根本不打算看那遗照,“奴婢身份低微,自然不能看遗照,所以,并不知道写的什么,”
他说着,还奇怪的看着我,显然很好奇遗照写的什么,
我呆呆的看着那遗照,只觉得五雷轰顶,
凌文清一定是疯了,他怎么会还是立了凌云鹤,
难道说因为之前刺杀案,凌文清对凌云遥有想法,才会不相信凌云遥,
这不可能,
今天审案的时候,我才发现,凌文清根本一点想怪罪凌云遥的意思都没有,他明显仍是相信凌云遥的,而且他这么久对凌云遥的宠爱如此的明显,为什么不立凌云遥,
为什么,
凌文清难道没有看出来,我如今根本不想嫁给凌云鹤吗,我甚至更不想让他坐了皇位,
我跪在地上,一时间全是绝望,
比上一世死了还要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