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内很简陋,一张干净的床榻,一张茶桌,其余已经没有太多的东西,如此简陋的茅屋,却只因为一个身份,坚守至此。张凯枫眼睛发酸,一个人身处蛮族,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乡,但是却不能回去。
“这么多年,幸苦老人家了。”张凯枫抱拳说道。
“少主说的哪里的话,老奴早就习惯了。”老人摆手不碍事。
“前辈一身武功修为罕有,不知前辈尊姓大名。”玉心问道。
“名字早就忘了,老奴只记得姓莫,只是魔剑道的一名普通剑奴而已,当不得夫人前辈两字。”老人起身恭敬说道。
又是夫人两字,玉心脸上的红霞尚未退去,再次染上来,道:“您客气了,不知莫老能否告知当年魔剑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哼,想当年,我魔剑道随大燕征战,面对蛮族数倍的铁骑,魔剑道先辈们与各派掌门商议之后各派数人前去诛杀一队蛮族大军。”莫老徐徐道来:“当时我尚且年幼,但是仍旧能够准许上战场,以磨练剑道,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此去居然是陷阱,我们登时陷入蛮族铁蹄的包围中,陷入苦战。”
“魔剑道的先辈们奋勇杀敌,助数名正魔两道的高手脱离,让他们前去搬救兵。”老人杀气陡然升起,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是那些人是去搬救兵了,但却使计,令蛮族铁蹄被大燕军队包围,而却抛出魔剑道是勾结蛮族的罪人。”
“结果呢”玉心问道。
“结果如何你们自然可以想象得到,两国交战,亲人死去太多,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魔剑道的先辈自然被定为叛国罪者,遭到蛮族与大燕围杀。”
“但是他们低估了众位先辈的实力,众前辈杀出了重围,但也身手重伤,不久后都相继离世,是我无能,至今都没有能够替先辈报仇雪恨。”
“好恶毒的计策,此必然是要覆灭魔剑道。”玉心脸色一白。
“此局的幕后手究竟是谁。”张凯枫听了若久沉声问道:“不知莫老查探若久有什么收获。”
“幕后手藏得很深,老奴惭愧耗时若久只能查到一星半点而已。”老人摇头说道。
“此事我们急不得,得从长计议。”张凯枫稳声说道:“而今,我们是时候回到中原了。”
“嗯”老人点头,道:“就由老奴带少主前去祭拜魔剑道的诸位先辈。”
“好”张凯枫点头,带着祭品前往墓地。
墓地距离茅屋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墓地,凄凉墓地,竖立着七座坟,坟墓无名,只有剑,以剑为名,死后只有剑相伴。遥望家园,却是致死都无法回去。
坟墓边只有张凯枫一人独立,莫老与玉心都退走了,阳光洒落,白发之人沉默不语,一杯杯属于故乡的清酒洒在坟前。七座孤坟饮着数十年来无法品尝的沽酒,默默无声。
穆然,寒光起,铿然剑声动天地。一人拔剑挥斩,剑剑声扬,剑剑默哀。天地似也为这一场剑舞,降落下悲雨,雨中的人不见泪,因为泪早已无声,早已融入天地间。足足一炷香之后,剑声止,唯见一人跪在七座坟墓前,还是无声,任由大雨打落在身上。
“吼”
突然,跪地之人仰天怒吼,满脸狰狞,眼中尽是无尽的恨意。他浑身真气爆发,刚猛无比的真气逆冲而上,硬生生的冲散大雨,而后再次落下来。
直到大雨停歇,张凯枫才起身,回到茅屋,无比认真的说道:“请莫老指点我,助我早日完成我的剑道。”
“我的方法是有,少主你能承受得住吗”莫老担心的问道。
“我可以,请莫老务必不要留手。”张凯枫说道。
“好”莫老答应下来。
竖日,在茅屋的一边,一座丈许的园剑阵摆放着,剑阵内剑气纵横激荡,道道凌厉得可怕,虚空都被这些剑气所撕裂。而剑阵内的张凯枫挥洒剑意,不断的闪动,剑招随着剑阵的剑气不断变幻,重剑破千钧,而快剑如疾风破竹。
两种不同的剑法在他的手中不断变幻,虽然满身伤痕,但是那双握剑的手不曾颤抖过,就算剑阵内剑意炽盛犀利,挥剑的手依旧如常。
每日从早到晚都是满身的伤痕走出剑阵,整个人近乎虚脱,但是张凯枫没有就此休息,而是调息内元,而后回想一天的剑法修炼过程中,哪里有一丝不完美,一丝不严谨,而后不断的推演。
玉心虽然心疼,但是也知道他的心思,每日都是在他出来的时候才上药,偶尔回到观音寺帮忙救人治病。
时间点滴过去,张凯枫每天都在残酷的剑阵内修炼,莫老也根据他的进展境况,不断的加大剑意剑气磨练他。
而在蛮族这里努力修炼的张凯枫浑然不觉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蛮族与大燕国界交界处,那座小型要塞处,遭到战火洗礼的小镇,如今已经修复下来了。当今陛下亲自命名烈山镇,村子得到了大翻新,虽然悲伤淡了些,但是人们的脸上还是可以看得出一些。
骆河还活着,但是丢了一条胳膊,仍旧担任这里的将军。小林、韩战、郑明与王婧几人都活下来了,但是伤势很重,还好没有缺胳膊断腿,但是他们身边的兄弟都死了。张凯枫却生死不知,让他们无比的难过。
那座村民自己建造的私塾依旧,郎朗的读书声每日准时响起,而后是一阵喧闹,孩子们的学习没有耽误下来,由一名新的教书先生担任。
而就在今日,一名白衣出尘的女子到来了,她来到了这座刚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小镇。她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倾雪,她在数日前偷偷的离开慕容世家,慕容世家的那些随从很快就被她甩掉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原本的她只是想到处看看,顺便行侠仗义,但沿途的时候,反复的听到张凯枫这个名字,令她想来这里看看。
小镇上的村民见到她,虽然惊艳,但是都没有上前贸然打招呼,任由她在街上闲逛,这些日子里前来这里的人很多,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慕容倾雪知道这里的百姓遭受蛮族铁蹄蹂躏,不想洒他们的伤口,也就贸然打招呼,而是独自一人闲逛。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座茅庐前,不觉间她推开围栏走了进去。
茅庐很干净,一块小型的池塘,石桌上摆着茶壶。一株白梅花,一张靠椅,平静躺在下面,清风吹拂,靠椅随风而动。
池塘内,一株白色的荷花正在摇曳,荷叶上的水珠滴落,下面的鱼儿便散开,几本随手的书稿摆在石头上,风吹过便哗啦啦的翻动。手指不知不觉的划过这里的一切,似乎有股亲切之感,让她入神。
“大姐姐妳是谁”忽然稚嫩的声音响起。
慕容倾雪怔怔入神,听到这声声音后醒过来,转身,看到一名身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正抱着书本,好奇的看着她。
“我。”慕容倾雪愕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毕竟自己尚未得到主人的允许擅自进入,已经是失礼在先了。
“这里是先生的故居,还请大姐姐离开。”妞妞说道。
“抱歉,我马上就离开。”慕容倾雪推门离开。
“大姐姐是先生的朋友吗”妞妞忽然问道。
突如其来的的一问,是措不及防,本该是矢口否认,但口中却不知为何说道:“是的,请问,妳的先生在吗我想见一见他。”
“先生。”妞妞眼睛一红,语气甚至哽咽,但强忍着这情绪,道:“先生外出了,大姐姐既然是先生的故交,妳请自便,只是还希望大姐姐不要随便反动先生的东西,看看就好。”
“我知道了,谢谢妳。”慕容倾雪回到,从小女孩的神情中就可以猜到那人的情况一二,只是她没有说破:“妳放心,我看看就好,保证不翻妳家先生的东西。”
“嗯”妞妞点头后,抱着书离开。
突如其来的人,是熟悉也是陌生,简谱的房间整洁有致,象征着这茅庐的主人生活很普通。但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从记忆的深处浮现,明明不认识这里房间的主人,但是随手一翻,却是抽出脑海里想起了的书。
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独处。不知不觉的坐在案桌前,翻开一本书,字体凌厉,但却不摄人。一篇字迹,一个动作似与从前契合。
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屋子给她的感觉很好,没有她,却处处有她,很难以言语的感觉,似乎这一切她都很熟悉。
从案桌边的卷虹抽出一卷,缓缓的打开,这是一幅画轴,画轴内画着一名女子。茅庐的主人以色的毛笔绘画。
画中女子如神莲初绽,一头乌的长发齐腰,黛眉似柳般轻柔,眸光略有些清冷。衣带飘飘,白衣胜雪,她的嘴角上露出似笑似嗔的神态。
“这个人好熟悉,是是我。”慕容倾雪吃惊,为何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会有她的画像,实在不可思议。在她的记忆中,为何没有这段记忆,有人曾为她作画。而接下来的句子,令她的心狠狠的触动。
“若无缘,三千大千世界,百万菩提众生,为何与我笑颜独展,惟独与汝相见”
“若有缘,待到灯花百结之后,三尺之雪,一夜白发,至此无语,却只有灰烬,没有复燃。”
寥寥几句,如钝刀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底,眼中的泪水不明白为何流下来,她怎么也阻止不了。深埋的记忆急涌,但是那尘封的记忆如同最坚固的封印,任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想起来什么。
“你到底是谁”慕容倾雪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阿雪。”穆然,一道声音从门外打破了她混乱的思绪。
“长天哥哥。”慕容倾雪抬头,见到了站在门外的男子。
“妳甩掉随从,我就知道妳会来这里。”慕容长天走进来,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叹了口气,道:“阿雪,我们该回去了。”
“长天哥哥,这间茅庐的主人你认识吗”慕容倾雪问道。
“认识。”慕容长天没有隐瞒。
“那我认识他吗”慕容倾雪脸上还挂着清泪,痛苦的说道:“为什么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就对这个茅庐的主人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我的心好痛。”
“茅庐的主人妳怎么可能认识呢”慕容长天摇头,道:“不过,这间茅庐的主人如今已经战死在草原上了。”
“战死了”慕容倾雪苍白的脸上更白了几分,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你说茅庐的主人不认识我,为何有会有我的画像。”
“妳难道不知道妳现在是慕容世家的天骄之女吗”慕容长天哑然失笑,道:“当今武林才俊哪个不仰慕妳,也许这间茅庐的主人有缘见过妳一面,画下来的。”
“真的吗”慕容倾雪半信半疑。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妳。”慕容长天解释说道:“距离西南的武林大会即将开始,我们走吧长老们都急坏了。”
“我知道了。”慕容倾雪强压下,内心的疑惑与锥心之痛,跟着慕容长天离开了茅庐。
回头看了一眼茅庐,慕容长天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曾经的人再度出现之时,却又再度战死。故人啊,会何时归。遗憾没有与他交手,如果他成长起来必然是绝代剑者,可惜了他终究挡不住武林的汹涌波涛。
残酷的武林,如一条凶险的大河,不知阻断了多少武林英豪的登顶之路。只有不断的逆流而上才能登顶,只可惜在这条武道顶峰之上,百舸争流,不进则退,又有多少人含恨而终呢不得而知。
在看着身边的女子,慕容长天遗憾没有阻止阿雪,让阿雪伤心。如果当初他狠心一点,不过这样也好,如今阿雪修炼的潇湘篇也渐入佳境,此心法练至最后,或许可以彻底忘记那个人,即便有那么一天她想起来,也已经再也没有感觉了。
收回目光,慕容长天带着慕容倾雪离开了这座小镇,前往武林大会去了,哪里才是他们年轻一代争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