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命不信沈少廉。
他可是被沈少廉骗了好几次。
若非是忌惮丁奎，沈少廉早被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从职位上讲，他是总旗，有权利收拾沈少廉这个锦衣卫小旗。别人就算是说他挟私怨报复，也挑不出理来。
从情理上讲，沈少廉以前的做法，真是上刑场都不为过。
可是，沈少廉命好，有人照拂着。
邓家饭铺。
在这石城门码头一片，算是比较大众化的饭馆。
事实上，码头这一片，还真没啥上档次的饭馆。毕竟这里吃饭的人都是些苦哈哈的劳力，有钱人都在城里的酒楼吃。
“老板，来两尾鱼，一壶酒”
在饭桌旁一坐，沈少廉大爷一般地招呼老板上酒上菜。
郝命冷着脸，不说话。
“郝哥，我知道兄弟以前对不住你。这一顿，就当兄弟给你赔礼”
哼
郝命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是不搭理沈少廉。
沈少廉郁闷，心里万分的苦逼。
这就是坏人的待遇啊，自己咋就穿成了这德性
不过，自怨自艾是没有作用的，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这人啊，生来就是受苦的。跪求百独一下潶眼歌
斗吧
伟人都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这一辈子，都是个“斗”字
“郝哥，兄弟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还钱”
郝命终于开口，却根本不接沈少廉的话茬。
“钱，一定会还”
“那就拿来”
郝命现在就认准一件事情，还钱。其他的，少鬼扯。
“唉”
沈少廉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郝命，“郝哥，你，你咋就这么目光短浅呢”
“老子目光短浅”
郝命直接拍桌子站起来，凶神恶煞地看向沈少廉。
饭铺里的其他客人一见这架势，不少人都赶紧缩了。
在码头上打架，常有的事情。
遇到这种事，赶紧躲得远远的。如果被波及受了伤，也是活该倒霉。
“郝哥，你瞧你，咋这么大的火气”
沈少廉稳坐钓鱼台，指着郝命后面的长条凳，“坐，坐下，咱们好好说话，这动不动就拍桌子掀凳子，不文明”
“说的啥子，你娃脑袋遭门板夹了”
郝命看着沈少廉，眼神跟看神经病似的。
沈少廉无语，尼玛，真正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还不是秀才，也没有理。他，就是来忽悠的。
“郝哥，咱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再这样，我真不还你银子了”
“你娃敢不还银子，老子锤死你”
郝命瞪眼。
只是，在银子的威胁下，他终究没有再次站起来发飙。
“说吧，你娃又在捣鼓什么”
“郝哥，兄弟这次是真要带你发财的”
“少扯犊子，没心情”
郝命心里想说，信你娃的话，母猪能上树。
“郝哥，说正经的，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扛包咱大侄女快出了吧那嫁妆，你还没准备齐整吧”
沈少廉话题一转，开始打感情牌。
说起来，郝命真是个好男人，好爹。
他的那份俸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养活一家人倒也够了。
他又没什么应酬，根本不用这么辛苦。
可是，郝命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子。三个闺女要出嫁，得准备嫁妆。
这年月，女人有了嫁妆在身，到了婆家，才不会受欺负。
郝命这么卖命，就是给他三个闺女攒嫁妆。至于他儿子，将来再不济，也能袭了他总旗的缺，衣食无忧。
当人父母，都是要坏子女上辈子的债的。
“你好意思说，还钱”
“郝哥，我哪点儿银子，给大侄女添妆都嫌寒碜。”
沈少廉苦着脸。
也就是这会儿没钱，如果有钱，他早就还了这点银子。
郝命不答话，只是埋头吃鱼。
沈少廉叹口气，道：“郝哥，兄弟这次来找你，是想到了一门发财的买卖，虽然累了点，但只要干一票，大侄女的嫁妆，一准儿够了”
“干一票，你娃想干什么”
郝命想赚钱不假，但绝不干违法的事情。
沈少廉被郝命瞪着，心里扑扑跳，压力山大。
这哥，不愧是总旗，单单是这份眼神，就很够味。
“郝哥，我跟丁叔说了，咱们锦衣卫不能继续这么窝囊。咱们得弄出点儿动静，陛下总不会真忘了咱们。”
“咱们可都是功臣之后啊”
这话，沈少廉可不是胡吹的。
洪武年间的锦衣卫，莫不是当年跟随朱元璋的亲卫后代，或者本身就是老朱身边信任的人，他们可都根红苗正。
郝命翻翻白眼，道：“你想死就折腾”
“郝哥，你真就要一直扛包亏兄弟一直觉得你是条汉子”
说着话，沈少廉起身，掏出一块碎银丢在桌上。
“你娃站住”
郝命性子急，最受不得激。
沈少廉说那一笸箩，比不上他这一句讥讽。
“说，你想干啥”
“抓贼”
沈少廉斩钉截铁地开口，“咱锦衣卫本身就有巡查缉拿的职责在身，前些年陛下震怒，开罪咱们锦衣卫。但是咱们不能自暴自弃，咱们得干出点事情，让陛下明白，咱们这些人始终是忠心于陛下的”
“贼在哪儿”
“郝哥，这个，咱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走”
郝命抓起桌上的碎银，直接就走。
邓家饭铺的掌柜的一瞧，愣是没敢说一句话。他刚才可是听清了，这两位，是锦衣卫。
锦衣卫被皇帝惩治，近些年很不得意。可听刚才两人的谈话，他们这是要东山再起的节奏。聪明的掌柜的，本能地选择了息事宁人。
沈少廉却看不下去，临走又扔了一块小碎银。
锦衣卫的名声，这次必须保护好。若不然，不管将来谁坐了天下，都得清洗他们。
“你娃钱多了烧的啊”
看到沈少廉的动作，郝命恨铁不成钢。
“郝哥，这都是毛毛雨，可是，这关系到咱锦衣卫的名声”
“名声这玩意儿，不能吃也不能喝，但是他好听啊”
“若是前些年，不是咱们的名头坏了，陛下会惩治咱们”
沈少廉这般一说，郝命看他的眼神有些变了。
“你娃，莫不是真被门板夹了”
听到郝命的话，沈少廉真想回一句，夹你妹啊
可惜，他不敢。
郝命的块头，一只手能打他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