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信,我可先拿你来祭剑”何怜月声音冷厉,眼神也冰冷起来。身后被梁帧照顾的凤长鸣躺在地上连眼睛也睁不开,只管大声地呼吸,急促道:“怜月,你要干什么。”
何怜月不说话,只是暗地里握紧了玄妃剑,脸上出现坚定的神色,没人知道她要干什么。许是她长得太漂亮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脸上,所以根本没人去理会她手中那把色的长剑。而就在此刻,能够看见那柄色的剑身上,几点微不足道的,犹如血一般的粒子凭空漂浮出来。
那些粒子以极快的速度增值,就好像细菌一般一生二二生四,那速度根本不是肉眼可是数的过来的,待候封发现时,玄妃剑的剑身周围已汇集了大团的红色粒子,绕在玄妃剑周围如同蝇头依附腐肉。候封蹙眉,他从来没见过这等东西,不禁吓了一跳道:“这是什么”
头痛欲裂的凤长鸣难得睁开眼睛,却看见何怜月瘦弱的背影弱不禁风如同弱柳。他看不见她的样子,只觉得她现在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是寒意凛然的,如同隆冬刀风刮过冰河,拂起的细细密密的雪沙。这感觉好熟悉,不知是疲惫还是意识驱使,他眼神猛然下坠,却看见玄妃剑上红色粒子徘徊缭绕,他猛然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何怜月几乎是拼尽所有力气:“怜月你疯了么以你现在的身体居然还强行使用血引”擺渡壹下:嘿言格 即可免費無彈窗觀看
这并不是血引,只是剑气罢了。可是这玄妃剑的剑气可是用其主的血液铸成,何怜月身体不大好,先前的那些剑气被血引所废,化为了涵江门前的一滩血。凤长鸣虽然叫错了名称可是担心之事却是不假,这些红色粒子分明是何怜月的血液所化
何怜月身体并未痊愈,是以从未将血导出铸成剑气,所以涵江门前一战之后玄妃剑一直是把光秃秃的剑。可是这刻何怜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毅然地将血液引了出来。
她的嘴唇干裂开,像是沙漠中行走久未饮水的旅人,而那苍白的脸此刻更显颓白,像是洗的掉色的床单,连眼神也丧失了往昔的神采。她明明就十分憔悴,此刻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病发少女,随时都能倒地而亡。
凤长鸣颤抖着声线,那么痛恨那么无助:“怜月你”
“我说过了,总有一天我是要将自己许配给你的。”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阵眩晕,进而支撑不住几欲摔倒,还好玄妃剑有灵性,紧忙支住了她,她仪仗玄妃剑微微合上眼睛,像力竭似得,好半天才缓缓:“我不会连累你的,在你飞累了之前都不会连累你的。”她撑着剑,慢慢稳住身形,在众目睽睽之中将眼中的坚定毫不保留地散发出来:“四年前,是你站在我的身前,如果今夜便是诀别,那么你的身前便交付给我吧。”
这一番话虽然从她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没有半点铿锵豪迈的味道。可是字里行间那无可奈何无惧无畏地意思却被渲染地深刻而深长。何怜月犹如一个贞女面对强盗,一点儿卑贱示弱的感觉都没有。
候封万万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女子在生死存亡之间能够做的如此大义而又决绝,试问男子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如此呢他的目光由狠毒到惊讶再到钦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生了一张倾国的脸,却长着一颗巾帼的心。如果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职业适合她,要么是那宫廷深闺中高傲如斯坐等英雄红帖的公主,要么是沙场上挺枪冷目叫敌人既怜又怕的红颜将军。
可是偏偏她成了教主,成了凤长鸣命中的人。
“女人。”东瘿王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肃然起敬道:“好胆识,镇妖师之中也没几个像你这样的女英雄。好,你这样的胆魄我不杀你,我只需取你身后那小子的性命。”
说罢上前。它本以为它的话语可以叫她放下抵抗兀自逃命,可是万万没想到何怜月正是因为它要伤害凤长鸣才如此地拼命。东瘿王胜券在握,连面色都面的和善起来,梁帧吓得直哆嗦,颤声阻止道:“你别过来啊”
东瘿王笑的更盛,连候封都不由得笑弯了唇。而呆立在那里的何怜月仿佛木头一般任凭东瘿王走过来,她的眼神停落在它刚才所在的位置,此刻已是空空如也。她好像忘记了抵抗,空洞的眼神一丝生气也无。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却在东瘿王理她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忽然燃起神智,她眼神疲惫地动了一动,咬牙道:“不行”
东瘿王一怔,而随着何怜月的话语,她手中的玄妃剑也同时赶到。那个女人明明没了精神力,像是一个挺尸因为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严重的缺血让她眩晕,可是她又不能倒下,她说过要站在他的前面的,她若倒下那么下一个死的便是凤长鸣。
此时的何怜月叫我心疼。现在的她连玄妃剑都拿不稳,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连目光都是飘忽的,聚焦点都由于注意力的快速流散而无法聚集到一处,只能挥着玄妃剑乱砍。东瘿王感受不到她的杀气与愤怒,她只是凭借着意志力单纯地挥舞手中的玄妃剑,若是她的精神力崩塌掉瞬间她就能倒地昏迷。可是她手中的剑气却是前所未有的猛烈与锋锐,像是一头苏醒过来的猛兽,震慑地它心魄悸动。它伸手挡在玄妃剑的剑下,便听得一声脆响,紫璞铁的铠甲当即被砍出了一道清晰的剑痕。
它愣了一愣,刚才这身铠甲曾被这柄剑砍出一道划痕的时候它并不以为意,可是这个时候眼前的女子的手上早已没了力气却能仅靠着剑气便能将它的铠甲划出剑痕,这可是多大的威力它当时就慌了,可是何怜月像是僵尸一般,机械地挥舞着长剑,眼神却早已涣散。她每一次挥剑都会给人这是她最后一次挥剑的错觉,可是每一次挥剑过后她的下一剑都能如约而至。
这是怎样的意志
东瘿王练练躲闪,不敢与之硬碰硬。它深知自己的实力,自己乃是凭借着这一身极限防御才坐稳了妖王这一宝座,与其它三位妖王分庭抗礼。多少实力不菲的天妖都对妖王这个位置虎视眈眈,若是自己这身铠甲破了,当即便能有人上来杀了自己从而坐上自己的位置。
为了保险起见它不准备直接斗何怜月,它知道她所有的意志力来源都是他那个相好的小镇妖师,若是将他宰了她根本就是一个废人
想到此处正欲向前,何怜月已经举起剑准备再砍,可是那动作忽然止住,软绵绵地手臂再也支撑不住玄妃剑,膝盖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跪下来。玄妃剑也很自然地掉落下来,可是她的手依然握着玄妃剑,即使这个握力已经不足以保持玄妃在她的手中。东瘿王呆了,她这是,终于力竭了么
何怜月表情呆滞,甚至是没有表情,只是跪在那里不说话,垂着头像一个已死之人。梁帧吓哭了,放了凤长鸣蹬蹬蹬跑过来,扶住何怜月瘦弱的身体,嚎啕道:“师娘师娘你别死啊师娘”
东瘿王呆愣片刻,忽然露出欣然的笑意来。他远目一眼已经是有气无力昏迷不醒的凤长鸣,微微从那欣慰的笑意中绽出一丝毒辣来,它呵呵笑:“受死吧小镇妖师”
它猛的扑过来,像是一只洪荒猛兽,目标直指凤长鸣。候封的眼中绽放出欣喜迫切的光,下一秒凤长鸣必死无疑梁帧慌了,回头大喊:“不要”
当时是,嗖地一声一抹红光突然闪了过去,拦在了东瘿王的面前,剑锋直指它的胸膛,距其不过二指。
东瘿王吓了一跳,当即停住脚步,表情惊慌地看着眼前漂浮着的玄妃剑。
梁帧讶异地看着玄妃剑,他知道玄妃剑是何怜月的意念所控,若是玄妃剑尚能兀自穿行,便是她还没有死。
他开心坏了。破涕为笑地看着何怜月,小声地唤她:“师娘。”
她没有动,只是跪在那里,头发披散下来,分明是个死人。
东瘿王流出一冷汗,但时何怜月分明已经没了意识,于是它释怀地呼出一口气。而就在此时,玄妃剑忽然向前窜了窜,顶在它的胸膛上。那力量何其渺小,甚至连纸都刺不破。
东瘿王呆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玄妃剑颤颤巍巍地向后挪了挪,蓄了蓄力道,又轻轻飘飘地顶上它的胸膛,可是仍然无济于事。玄妃剑好像极其不甘心,又无可奈何,最后干脆顶在它的胸口不动。
所有人都没有看见,一眼泪从她的眼角滑出来,也没人注意到她嘴唇一张一合,分明是他的名字。在最后的最后,她仅剩的最后一丝的意念,却还要将这份微不足道的意念浪费在玄妃剑上,让其去挡住威胁凤长鸣的东瘿王。
如果今天是诀别,那么,你的面前就交付给我吧
可是今夜,果真便是诀别。
顶在东瘿王胸膛上的玄妃剑毫无预兆地呛啷一声掉落在地上,而何怜月用光了最后的一点儿意志顿时倒下,像是雪后玉色花瓣,轰然凋零。